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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这个下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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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府,听雨轩。

一座专用来听雨的雅处,庭院内遍植芭蕉、桂花、竹、卉,芭蕉叶上潇潇雨,四面荷塘环绕,六月硕荷招展,清风荷上滚珠圆,两者声色兼备,境界绝妙。

大司徒司马昱居高位,一身简装,优雅不失庄重,座下尽是世家大族,名流高士,安石公、王右军、王文度、王彪子、刁彝......

尽是一干朝廷重臣,显然是有大事商议。

司马昱阔声道:“近来,昏昏乏困,暮霭沉沉,然得先帝所托,朝政尽负唔肩,力不从心,帝已至始冠之年(二十岁),才思敏捷,有明帝之姿,唔欲还政于帝,还望诸卿日后好生辅佐。”

屋外的雨声,如喧瀑倾泻,而众人的心里更是雷鸣电闪,纷纷不解大司徒之意,好好的一揽朝政不做,偏要使一出以退为进的招数,这是做什么?

忽而,众人心中不禁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是在暗示么?

司马昱手握一杯淡酒,将座下之事,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刁彝似是没听到,纹丝不动,与安石公对饮一杯,泰若自然,这两人深知司马昱为人,名士郭璞曾言,兴晋祚者,必司马昱也。

然司马昱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历经五帝的他,深知兴晋掣肘太多,北有大患,外有桓温,内有士族桎梏,岂是他一朝能更改的,居大司徒位置,已然和帝位无异,断然不会给桓温借口发难。

尚书左仆射王彪之,正二品,与王羲之族兄,不过谢弈去世后,桓温上书让桓云接任,被王彪之驳回,建议谢万接任,被司马昱采纳,故而得罪死了桓温,被弹劾,以至于司马昱为了平息桓温,欲加升王彪之镇军将军,会稽内史,加散骑常侍,明升暗将,调任会稽,而尚书左仆射人选唯有刁彝可继任。

面对桓温的咄咄逼人之势,司马昱深感忧患,今日不过是小作试探,若是士族依旧支持皇族,则必然劝解他行司徒之职,辅佐朝政,若劝他废帝自立,则双方已然貌合神离。

须知,今日士族可劝他自立为帝,明日亦可迎桓温入主建康,这才是司马昱真正的用意所在。

王彪之自然知晓司马昱意思,晓看绿荷芭蕉听雨声,自顾饮酒。

随后,王坦之谏言道:“帝虽至始冠之年,然不知朝政,不理世事,大司徒既得先帝所托,理应一力任之,不可半路而怯。”

王坦之得到了众人的授意,起身谏言,已然代表了士族的态度,便是士族始终与皇族休戚与共,共抵桓温。

当然,为了场面做的好看一点,司马昱必然还要三请三辞,于是,谢安、刁彝、王羲之、王彪之等人,纷纷附言劝解,不可还政。

岂料,一个愣头青,庾氏庾苒,念及庾氏的兴起之道,其先祖的从龙之功,即庾冰建议晋成帝司马衍将皇位让给司马岳,借此带领庾氏崛起,又以为大司徒真的对帝位有觊觎之心,而在座的诸位借故阻拦,实乃天载难逢的好机会,故而起身,郎声谏言道:“大司徒当立,可兴晋祚也!”

前面做做样子,劝司马昱不可还政的几位,顿时傻眼了,谢安捻着一杯酒,愣在了半空,随即叹了一口气,久久未饮下,王彪之与刁彝互看一眼,默不作声。

司马昱心中剧变,万万没想到庾苒关键时刻跳出来,以为是其中有变节,一时不解,斥责道:“庾卿,酒已乱,休得胡说。”

庾苒见前面的几位静坐,愈发的觉得司马昱势单力薄,觉得此机会万不可失去,又大声谏言道:“大司徒当立,可兴晋祚也!”

如此,为防止司马昱错意,暴脾气的王坦之不得不出面,出言呵斥道:“庾苒,乱臣贼子乎?”

庾苒对峙道:“王文度,大司徒文成武治,天命所归,岂是尔等莽莽之辈可阻的?”

司马昱顿时乐了,敢情这个庾苒是个愣头青,再一看,庾苒之后,赫然有许多名流高士,皆蓄势待发,已然早有拥立之意,瞬间心生暗喜。

但也仅此而已,司马昱心知,若自己敢废帝自立,便给了桓温“清君侧”的借口,正大光明的出兵建康。

不下数位名流高士,皆起身,壮大庾苒声势,表明拥立司马昱之心意,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好在司马昱及时止住了,否则被桓温听了去,少不得弹劾一番,皆是又是一桩麻烦事。

即便如此,庾苒还是成功在司马昱面前,博了一波眼球,王坦之看着庾苒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此事暂过,大家宴饮听雨,忽又一事传来,便是全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萧钦之私通谢氏女婢一事,一时间,惹得席间众人纷纷非议。

这件事很可疑,其一萧钦之名声在外,少年英才,不至于私通婢女,作如此低劣之举,而且还是在谢府,简直不知所云,疑惑重重。

其二,为何独独发在谢府,即便谢府女婢美若天仙,怕是也不值得萧钦之冒险为之。

萧钦之上午登门拜访谢氏,是为答谢谢弈当初的照拂之恩,且赠礼极重,十分重视,这件事,刁彝是知道的,不解的望向了谢安。

谢安深知家中子侄的秉性,断然做不出毁人名声之事,且昨日见过萧钦之,心知其不是作出此等事之人,想必其中定是有不为人知之事。

忽然,谢安想到了什么,暗地里朝着刁彝摇摇头,随即瞥了一眼王羲之,与此同时,王彪之也看向了王羲之,而王坦之则是不温不火的瞥了一眼王羲之。

王羲之一头雾水,自己根本就没见过此子,为何大家都看着自己?

像这种事,久处高位之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定是不实之事,但人云亦云之下,三人成虎,萧钦之声望已损是必然之事,除非他能力挽狂澜。

但这件事,显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刁彝岂能任由己方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特别是对于谢氏而言,更是一记无形重击,一个闻名遐迩的少年郎,好心好意携重礼登门致谢,结果落得个声望俱毁的下场,谢氏避无可避,需要为此事作出合理解释。

恰巧,庾苒这个时候又蹦出来了,这可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斥责道:“此子行为不端,作出如此羞耻之事,需速速撤去萧氏士族之名,免得丢我士族之颜面,贻笑大方。”

王坦之呛声道:“水未干,事未明,欲欺一少年郎,替兄鸣不平么?”

庾苒还以颜色道:“无风不起浪,势必有牵连,何须与人说?另其目无尊长,巧言令色之辈,可见一般?”

王坦之讥笑道:“既如此,不若招来萧小郎君,你与之坐论,可见分晓,不知敢否?”

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这个激将法,一下子激的庾苒不敢说不敢,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豪言道:“有何不敢,不过仗着些许浮名罢了。”

谢安心里打着既能教训庾苒的算计,又能弥补萧钦之名声的算计,当即出言道:“也好,由庾苒一试,也好一证萧小郎君清白。”

司马昱笑道:“早闻此子佳作数篇,恨不得面见,以窥真容,趁此机会,不若司徒府设谈,我等共观,岂不是一桩雅事乎?”

刁彝点头道:“甚好!”

王坦之瞪着庾苒,再次激道:“届时,我必定前来旁观,千万莫接连折戟,贻笑大方。”

庾苒嘴硬道:“王文度,你可敢来?”

王坦之笑道:“何须我出手,萧小郎君一人压你庾氏一门!”

“嚯!!!”这个评价十分锐利,拔高了萧钦之不是一点两点,但庾氏可就惨了,惨遭羞辱的庾苒,愤然而立,指着王坦之的鼻子骂道:“鼠辈,可敢?”

王坦之轻笑道:“若你胜了萧小郎君,再来与我谈,就怕你胜不了,徒逞口舌之能。”

......

宴席散去,谢安匆匆回家,欲问清事情,不见谢玄在家,却见谢道韫而来,一问之下,方知是郗夫人窜戳阮夫人所为,又见谢道韫已然出手,让人传出风声,轻絮乃己身贴身丫鬟一事,外界顿时如沸水翻腾,各种浮想联翩,大胆猜想,让这件事又添疑云。

谢安岂一眼看穿了侄女的心思,假借此事,目的有二,其一、可昭示与萧钦之的关系,其二、结束靡靡不断的“清谈拒婚”,便问道:“接下来,你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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