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微米生产线落后国际主流技术水平三代，这一点，在座的人心里都是很清楚的。
但是，更好的技术设备，人家不卖啊！
就这一条0.9微米生产线，都还是人家淘汰下来的二手设备，而且还死咬着新设备的价钱不松口呢。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压抑，过了片刻，老人才向王扬元院士问道：“你是怎么看的？”
王院士当然清楚“908工程”投产即落后的前景，但还是那句话，有心而无力，他无法改变这个现状。
因为即使是0.9微米生产线，在国内也是领先水平的。
有总比没有要好。
所以，在刘老向他咨询意见时，他考虑了一会，还是无可奈何地说道：
“咱们没有其它选择啊。”
“怎么会没有？”牧乔看了看刘老，见他的目光中带着鼓励，于是继续说道：
“我们买不到，张儒津买得到啊。”
话题又回到了刚才说的问题上，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个问题。
牧乔将张儒津的能力和在米国的人脉关系详细地说了一遍。
在世界各地参与建设并运营十余座晶圆厂，有这份经历的半导体科学家，别说在国内，就是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数的。
至于人脉，他在米国学习工作了二十多年，同事、朋友遍及全美。
而且，他还是基督徒，还能利用教会的力量。
这些都是张儒津向牧乔透的底，牧乔也没觉得他在夸大其辞。
因为牧乔知道，在上一世，张儒津回国筹建华芯国际，所有的技术设备都是由他一个人辗转美、日、荷、以等几个国家引进回来的。
刘老有些不大相信：“这个张儒津……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真有！”牧乔毫不犹豫地点头，继续不遗余力地劝说。
“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其它的我没去了解，但新家坡工厂我和郑市长都是亲眼看见的。
90年立项，92年就建成投产，现在运营也非常稳定，估计再过五年，就能收回全部投资。
各位领导，计划经济的运行体制，已经远远不能适应芯片产业发展的内在规律，在芯片产业愈发商业化、国际化的背景下，我们如果不做出改变，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淘汰出局！”
办公室内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刘老才开口说道：
“牧乔同志，你的建议和想法我们已经知道了，事关重大，我们不能头脑一时发热就匆忙拍板，还需要调查研究。”
“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不要张扬出去，华宏公司的工作不但不能停，还要抓紧进度，一定要在明年设备引进之前完成厂房建设！”
如果是一个普通厂房建设，有各个部门的全力魂，半年时间完全足够了。
但芯片厂不一样啊。
单单一个无尘车间，半年时间就建不起来。
不过，大佬发话，牧乔也不会这么没眼色地当面反驳，只是郑重地点头保证：“华宏公司全体同志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就这样吧，你工作忙，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几位老同志很给面子地又和他握了握手，让牧乔和郑沐宁先回去，却把胡部长留了下来。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刘老才开口说道：“你们都说下自己的看法，咱们先统一意见，然后再上会讨论。”
“我赞同牧乔同志的建议，但前提条件是他说的话真实可靠。”
“我和吴老的观点一样，不过要先调查清楚，特别是张儒津的能力和态度非常重要，如果真如牧乔同志所说，那咱们就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我也赞成！”
刘老点了点头：“那就这样，通知外事部门的人调查一下张儒津，不要大张旗鼓地搞，免得人家起反感。”
几位老人很快就做了抉择。
摸着石头过河，谁都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但只要有希望，就可以去试一试，成功当然最好，如果失败，也能从中吸取经验和教训。
而此刻的牧乔还不知道领导们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走出门
。来，他便向郑沐宁问道：
“郑市长，你什么时候回鹏城？”
郑沐宁看向牧乔，“你难道不跟我一起回去？”
现在鹏城那边才是主战场，虽然有909工程领导小组的工作人员坐阵，但牧乔这个董事长长期不在，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诟病。
这也就是国企的弊端之一了，哪怕你是董事长，下面的人也不一定全都服气你。
原因也很简单，人家拿的是国家发的工资，而且还有编制，只要没犯错误，公司就不能开除人家。
民营企业就不一样了，老板就是衣食父母，大权在握，只要觉得你不行，随时都可以让你走路。
员工不舒服也可以走人，但留在公司里的，绝对不可能和老板唱反调。
“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再过两天吧，最多三天我就回鹏城。”
“那我就不等你了，明天就回去……家里一大堆事情，这一出来就耽搁了好几天，实在是有点放不下心。”
郑沐宁说着，就向他摆了摆手，随即拉开了车门。
“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不了不了，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天我要早点睡，补个觉。”
郑沐宁一边说着就钻进了车子，然后从车窗里伸出手挥了挥，“呜”一声跑了个没影。
牧乔这才和董红秀一起走向留下那辆车，司机很有眼色地为他打开了车门。
“谢谢！”抬头一看，原来还是个熟人。
上一次和胡部长一起去鹏城，来接他的就是这个司机，小王，于是又客气了一句。
“王师傅，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为领导服务就是我的工作……牧董，您现在要去哪儿？”
牧乔想了想，“去什杀海吧。”
回什杀海家里带上给岳父岳母买的礼物，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坐上家里的车前往照相机厂。
好久没去看望老丈人了，昨天晚上董妈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过，要他们今天事情办完过去吃饭。
到董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12点，一推开门，董红秀的妹妹董丽秀便“呀”地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边向厨房方向喊道：
“妈，姐姐姐夫来了。”
“来了啊。”随着声音，董妈从厨房走了出来，满面笑容地问道：
“我还怕你们中午不回来呢，刘老接见，感觉怎么样？”
牧乔笑了笑，说道：“还好，刘老和几位领导都很平易近人，开始的时候有点紧张，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
董红秀却有点后悔，“我在会客室喝了一上午的茶，啥都没看到，早知道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