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像是快要临盆的样子。
李沛兰急忙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椅子递给她，“你坐，哎哟，这月份快生了吧？”
女人笑了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还没呢，才七个多月。”
这个声音夏凉记得，她第一次给他们家打电话就是这个声音接的。
张家栋站在床尾，一动不动的，夏凉知道这个时候确实难以启齿，所以也没有勉强他。
而是问道：“这是你爱人吧？”
张家栋点头：“嗯，我老婆，莫莉莉。”
老张依旧躺着，看着莫莉莉的大肚子一下子红了眼眶。
他错过了他谈恋爱，娶妻的时光，没想到见了面孙子都快出生了。
莫莉莉站在他的病床边，微笑着说：“爸，医生说是个双胞胎，你可要快点好起来，给我们带孩子，我一个人搞不定的。”
莫莉莉这个人确实很圆滑，夏凉还清楚的记得她冷漠的说和他没有关系的声音，而今天的状态，倒像是一个温柔善良，知性大方的好儿媳了。
不知道张家栋和她是怎么商量的，但是他们能过来，并且好言好语的和老张说话，就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老张眼角湿润，点着头说道：“好，好的，你们不嫌弃就好。”
张家栋一直沉默着，夏凉也不敢走，老张站在受不得一点刺激，她得时刻盯着，随时做好叫停的准备。
“夏大夫，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张家栋问。
“正在好转，基本稳定，你想问什么可以问，但是不能刺激他。”夏凉知道他的心思，简单明了就给了他回复。
张家栋点头，走到病床边，看着老张依旧苍老的脸，有些迟疑……
老张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张家栋看了一眼夏凉，夏凉点头，他才急忙将他扶起，给他垫了两个枕头。
“哎……你妈妈的事，确实是我不好，我的后半生都在忏悔，当初和她结婚，我们是自由恋爱，有了你后我们一直过得很幸福，我年轻气盛，觉得大丈夫志在四方，国家有难我岂有苟活之理！
于是我去参军了，她很支持我，我一去就是九年，也不知道她那些年过得有多苦……”
老张低着头，看着自己打着点滴的手，声音有些更咽。
他继续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不开会选择自杀，但是真的不是我不救，我真的救不了……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她跟我说过，她不怪我，这些年我不在的日子她从来没有怪过我，但是她很不开心……”
老张说着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病房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老张偶尔发出的呜咽声。
张家栋眼眶很红，李沛兰已经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么相爱，会走到这样的一步。
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坚守九年，等一个完全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男人……
她大概也无数次的崩溃过吧？
最后选择了自杀，也是一种解脱。
夏凉垂着眼，一双大掌将她的手包裹住，往他身边带了带。
她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她扯着嘴角淡淡一笑。
张家栋问：“为什么你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你不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