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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在两张床中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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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谷杭突然坐起来了。

奥尔良没有起身,盯着她。

谷杭走到奥尔良床边,抬起一只脚。然后一脚把奥尔良踢下了床。

“喂!你干嘛??”

“你不许睡着!”谷杭走到他面前,外面的暴雨还没停。

“为什么呀?”奥尔良向后挪了一下,一不小心撞到了鸽子笼子。笼子里的信鸽被惊到了,咕噜噜叫了一声,拍了两下翅膀。

谷杭把煤油灯点亮了,灭了火柴,罩上罩子,她就转过头来跟奥尔良说:“我又做噩梦了。你一睡着,我就做噩梦。梦见我被退学那一天的事情。你不许睡着!”

“我没睡着哇。”奥尔良苦笑道,“你一旦开始做噩梦,我就跑到你床边安慰你,我可没睡着,真的。”

谷杭情绪也稳定了:“嗯嗯,这还差不多嘛。你还挺贴心的。”

两人在这时沉默了一会。他们时而看看对方,时而看看窗外的雨,时而,又看看桌子上那些摆放整齐、归类清晰的纸卷。奥尔良是不怎么困倦的,因为在白天,谷杭疯狂计算的时候,奥尔良就会睡觉。等到谷杭休息的那五分钟,奥尔良就会自动醒来,很准时,陪伴着谷杭,防止她想起伤心事。谷杭不是每天都会想起伤心事的。事实上,5年前被退学之后,谷杭一直努力谋生。这5年里,谷杭脑子里从未闪现过任何关于被退学的记忆。谷杭根本不在乎,因为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父母都失业了,全家都指望着谷杭呢。所以这5年来,谷杭没有失眠过,也没有回忆过,也没有任何的惊恐。但是后来,几个月前,又一次在纽约,见到了奥尔良同学。奥尔良同学和谷杭是同一年级,他们两人,共同在皇家矿业学院度过了大一,一整年难忘的时光。自从在纽约见到奥尔良同学之后,谷杭每过十几二十天的,就会突然有那么一两天,回忆起退学时的恐怖。谷杭就必须得去找奥尔良,一见到奥尔良,病情就消失了。所以说这个毛病十几二十天里才会出现那么一两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待在奥尔良身边,就没问题。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找到了解药。谷杭现在盯着煤油灯发呆,而奥尔良,他随着谷杭的视线,眼神落在了那一卷卷纸卷上。

“既然没事可做,你给我讲一讲如何预测天气吧。”奥尔良突然很好奇,就问了。

“嗯。”谷杭搬来椅子,坐在写字台前,“啊,一坐在这里我就感觉疲惫、难受,我都魔怔了。”

奥尔良顿时觉得心疼,就走到了谷杭的背后,扶着谷杭的肩膀。然而谷杭却转过头来,兴奋的眸子在煤油灯灯光里闪着。

“其实就是!简单来说呢,就是温度导致水的蒸发,导致了湿度,而空气在接收到热能之后就会向外做功,当然了,还有极其重要的地转偏向力。”谷杭开始了解说。大一的时候,期末考试,谷杭的高等数学的成绩比奥尔良高很多。

“最后就是这个式子!你看!它是一个总的方程式,可以衡量整个天气系统的所有变量。用的是高等数学呦!高等数学!是高等数学!”谷杭像一条龙跃出水面一样站起来,大声对奥尔良说,她鼻尖离奥尔良鼻尖连半厘米都不到,简直是脸贴脸的嘲弄。

奥尔脸没有任何反应,把谷杭按回椅子上。这时他们俩听到隔壁在敲船舱,而后传来了“大半夜的吵死啦,安静点”的警告声。谷杭胆子比较小,立马把声音降低了,也不那么活跃了。

“你必须承认。”谷杭开始心平气和地说话,“如果我没被退学,我肯定成绩比你好。”

奥尔良笑着点点头。每次谷杭讽刺奥尔良,奥尔良都会非常绅士地化解掉。这已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种很平常的互动了。完颜谷杭也是命苦。谷杭的母亲是清国辽阳人,她父亲在广州经商,遇到了她母亲,后来两人就结婚了。谷杭的父亲经营的是银矿产业,惨啊,太惨了。谷杭父亲是英国人,在苏格兰北部拥有一座银矿场,在纽约的阿巴拉契亚山区也有一座银矿场。有两座银矿场可以说是相当有钱了。而且,苏格兰的那座银矿场离阿伯丁很近,而纽约的那个矿场离纽约也很近,这就方便了谷杭父亲在北大西洋之间的贸易,童年对于谷杭来说,是快乐而富有的。但是毕竟,自从明朝以来,中西之间的白银之争就没有停过。中方的白银价值一直保持在西方白银价值的0.5倍左右。同样的一两银子,到了清国就不值钱了。后来到了1840年,那个时候谷杭的父亲才20多岁,刚刚继承了银矿场,还以为2100万元的赔款会让银矿产业大受冲击,没想到,银矿场的生意不减反增。结婚之后,有了谷杭,日子也过得挺好的,由于太爱自己的妻子,还让谷杭跟了妻子的姓。但是等到谷杭10岁那年,一切都变了。谷杭的父亲也终于明白,真正能让清国把那些白银吐出来的,不是赔款,而是通商。大量的白银通过贸易活动从清国流向北大西洋市场,欧美的白银开始跌价。谷杭家里,不久便入不敷出了。再加上1857年刚刚发生过一次金融危机,行业之间的竞争,尤为激烈。1864年谷杭上大一的时候,家里其实已经是破产的边缘了。而与此同时,同行的某些银矿场场主,开始插手皇家矿业学院的运作。虽然学院里的老师并不那么容易腐败,但是只要花钱花得足够,总是有办法的——阻碍谷杭完成学业的办法。如果谷杭家的矿场没有得到新工艺的渠道,生产技术无法提高,再过几年就一定能破产。只要谷杭上不了学,就大功告成了。1865年,在那几位银矿场场主的运作下,谷杭就被勒令退学了。谷杭的父亲,当时已经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快被同行弄死了。于是他就把两个银矿场的全部产业卖了出去,拿着钱去柏林谋生。当时谷杭也已经被退学了,一家三口就去了柏林。在柏林经营得不太好,于是之后又去了巴黎。1868年谷杭一家三口到了美国纽约,在卡耐基钢铁厂谋到了工作。而且谷杭那么聪明,数学能力那么强,立刻被卡耐基先生看中了,在工厂里地位很重,不过赚得还是比较少。但是他们也很幸运,1866年的时候,英国又一次金融危机。这次金融危机比前几次的都要猛烈,欺负谷杭一家的那几个银矿场全都倒闭了,谷杭一家因为提前变现走人,反倒是逃过了一劫。

“现在做什么呢?”谷杭想着。

这时,奥尔良把煤油灯灭了,说:“如果洛克菲勒先生知道我们大半夜还在点灯,他一定特别高兴。”

“不聊天了吗?”谷杭问他。

“你听窗外的雨声,”奥尔良走到舷窗前,“大风大雨,这样的风暴果然是气势磅礴。”

谷杭撇了撇嘴:“这倒的确能让我安静下来。我记得小时候,一旦外面下雨,矿道变得湿滑泥泞,大家就都不用上班了,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

“哪里更美呢?在你心里?是阿巴拉契亚山,还是北苏格兰高地。”奥尔良问她。

谷杭没有说话。奥尔良明白了。她又开始思念伦敦了。

雨声和风声震撼着两个不眠之人的心房。这样大的风暴,着实令人胆寒。时不时,还有鱼儿被风浪拍在舷窗上,化作模糊的泡沫。

谷杭的心情在雨中慢慢宁静了下来。“我感觉我是真的累了。”谷杭说。

“那就休息休息吧。”奥尔良转过身离开舷窗,坐回自己的床上。

“我一点都不恨他们。”谷杭低着的头抬了起来,说,“那些场主们。”

奥尔良点了点头,然后他发现现在熄着灯呢,所以又重新用声音回应。

谷杭耸了耸肩:“那完全是纯粹的商业竞争。我是说。其他银矿场的场主们,他们在清国赔款到账之后也感到了压力。每次清国一赔款,银价必然会小幅下跌。而且自从通商之后,跌幅就加剧了。他们知道清国的银子会撑死他们的,所以自然就会开始竞争。这是公平的商业竞争,最强的人才能活到最后,我父亲只不过是不够强而已。我父亲当时也在不断给皇家矿业学院使银子,但是使得不够多,所以最后学院才偏袒了其他场主,勒令我退学。这些都是公平竞赛。我父亲,他们,我,任何人都没错。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家终究无法战胜他们。”

奥尔良苦笑了一下:“我也一样啊。我之所以6年就读完了本科到博士的所有内容,就是为了防止其他金矿场场主和我们竞争。现在挖出来的金矿石纯度逐年下滑,这是客观事实。我们场子里的矿石纯度也是逐年下滑的,高科技的提纯技术,才能让公司活下去。圈下一块地,然后说:‘这是我的私人领地,我对此进行宣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淘金热的时候,联邦政府允许公民占领无主土地并宣称为私有,这在法律上是合法的。时至今日,它依然是合法的。但是虽然联邦政府依然尊重公民的占地权利,但是大型垄断公司已经出现。在林业、矿业、农业、畜牧业,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垄断。铁路更是可怕,铁轨一旦钉在了地上,就成了范德比尔特的不动产。这么有钱的老板,私人的那一点私有土地根本撑不住。”

谷杭突然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点兴奋,但是轻声说到:“清国有句话叫‘洪桐县内无好人’,说的应该就是我们。所谓加害者、受害者,其实都是定了输赢之后的后话。赢的人就是加害者,输的人就是受害者,或者反过来也可以。1839年的时候有个贝勒爷冲进广州的英国领事馆,逮捕了所有英国人,说是如果不交出鸦片,就杀了所有人。在这位贝勒的恐吓之下领事馆的人交出了所有的鸦片。可能这只是这位贝勒抽烟抽嗨了,一时的冲动之举。但是现在来看,英国在多次对清战争之中,赚得不少,但是仍然有权抱有受害者身份。哪怕在议会最终投票中,仅仅是一两票的微弱优势,最终也是优势。加害者和受害者这两个虚假的名称之下,暗藏的就是无穷的竞争。你我虽说受到迫害,虽说我是失败者,但是在皇家矿业学院的时候,贿赂教授,陷害其他学生,阻碍其他学生的事情,咱们也没少做。”

奥尔良说:“在皇家矿业学院能待上1年,已经算不上什么善人了。这真的很疯狂。我觉得,按照你的清国祖先的哲学来说,世间万物,都有一个生老病死的过程。如果在春天的时候出现春天的迹象,在秋天的时候出现秋天的迹象,就是得了时门,就是吉祥的。如果春天的时候出现了秋天的迹象,秋天的时候出现了春天的迹象,就是失时,那就不吉祥了。可是,近几年来,我觉得我总是处于这种反季节的现象中。明明是应该发现自我,努力探索自我的青春年华,却要为了生计,日日夜夜奔波,博得一个博士学位;明明是万国萧条的时代,明明是每个国家都面临着经济下调的时代,我却还要努力赚钱,我却还要努力地积极地与同行争流。我真的觉得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按照你们清国祖先的哲学来说,以不祥的手段得来的东西,早晚是要,以不祥的形式还给大自然的。”

这5年谷杭不在奥尔良身边,心中却是不断地思念着奥尔良。大一那一年,其他银矿场主的儿子、女儿多次找谷杭的麻烦,想办法弄得她退学。谷杭手里的钱,那时候很快就用完了。还好国际金价比国际银价稳定得多,所以奥尔良手里的钱还是很多的。之后,面对其他矿二代的多轮攻势,谷杭毫无还手之力之时,都是奥尔良主动出击,帮了谷杭一把。那时候谷杭就是个学习成绩超棒的优等生,就常常和奥尔良在图书馆里有所接触,他俩也是在图书馆认识的。开始,谷杭只是觉得,自己和奥尔良学习都这么优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里,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后来,一天夜里,她独自一人时,看到桌上一本书,是奥尔良前几天曾经看过的一本。于是她就打开那本书慢慢看了起来。但是翻到任何一页,她看到的都不是书,而是奥尔良。奥尔良不需要是他的面容形成的图像,也不需要是一种通过某件特殊事件形成的媒介。不论是一段回忆,还是一个眼神,都是以一种持续的声音,从一页一页书中,从翻页的风儿里跳了出来。当第二天中午谷杭第一次坐在奥尔良对面与奥尔良共同进餐时,旁边其他矿二代们传来了鄙夷的聒噪。之后几个月,奥尔良慢慢开始在经济上帮助谷杭。但是闲言碎语反倒是成倍地增长起来。每天,谷杭从图书馆回到宿舍,躲避着每一双无法躲避的目光,被冠以各种不光彩的污名,她明白这种“正常”的“商业竞争”她已经承受不了了。但是至少她一想到奥尔良,脑子里就又回归到图书馆、高高的书架、长长的梯子、勤劳、智慧、求实、真理,这些都是很美的。奥尔良和她的图书馆约会继续。但是她最终还是被勒令退学。或许,如果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认输呢?是不是更好一些?谷杭带着这些想法,离开了学校的同时,似乎又有一丝丝解脱。

当然谷杭父亲的止损智慧救了她们一家人。而且到了欧洲大陆之后,到处都是赚钱的产业。谷杭一家人的生活还是不错的。于是她就想到了奥尔良。虽然奥尔良资助她的那些钱,她是一辈子都还不上了。但是还钱的态度还是应该有的,谷杭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奥尔良的施舍。每个月的工作结束之后,谷杭都会有大量的盈余。这些钱除了补贴家用之外,还有一大部分是寄给奥尔良的。奥尔良曾经写信阻止过她,毕竟那么大数额的钱,她的的确确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然而谷杭依然是每月寄钱,从不耽搁。而且还加了一封信。每次寄钱过去,谷杭都会附上一封长长的信。谷杭在心中,时而称奥尔良为自己的哥哥,时而称他为伙伴,时而称他为“我的恋人”(因为谷杭自己觉得太肉麻了所以又用一条条密密的横线划掉了(欲盖弥彰))。总之,每个月给奥尔良寄钱过去的时候,都会附上一封信。信里的内容是不固定的,天南海北,谷杭什么都愿意和奥尔良聊,什么都想跟奥尔良说。奥尔良也会回信。每次,谷杭的信有多长,奥尔良的信,也必定有多长。谷杭有的时候比较忙,写得比较少,但是奥尔良每次写信,都会写很多很多。谷杭在这个过程中,也慢慢明白了奥尔良对自己的心意。

于是她写的越来越多,他写的也越来越多。奥尔良总是跟随着谷杭,于是谷杭就叫他是自己的“跟班”。后来谷杭看到的世界也越来越大了。柏林、布鲁塞尔、巴黎、里昂、马赛。谷杭把自己眼中看到的,都写进了信里。奥尔良知道的也越来越多。欧拉、库尔曼,所有的知识都写在了信里,奥尔良知道,这些东西,才是谷杭最需要的。谷杭的字体很美,因为谷杭喜欢奥尔良呀。谷杭在写到“m”“o”“s”“r”“n”这种小小的字母的时候都非常得小心,尽量写得晶莹剔透一些,完全不会因为笔尖的粗细而受到影响,似乎天生谷杭就能漂亮地完成任何事——只要是能让谷杭心里开心的事,还有和亲人有关的事。在谷杭的心里,奥尔良就是亲人,所以给奥尔良写信,谷杭每次都高兴到不自禁地把一个个单词串成了一篇漂亮的艺术品。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自己的家乡,英国和清国,谷杭每次提到这两个地方,都会把一切写得非常详细。于是奥尔良也就变得对清国越来越了解。他们俩彼此之间也越来越了解。比如说,奥尔良虽然在大学里待了6年,却依然在脑子里有一些陈旧的东西。奥尔良总是无法理解德国,也无法理解任何一个不允许女人继承财产的国度。奥尔良总是觉得长女继承财产再正常不过,对于他姐姐,奥尔良也十分支持,甚至觉得他姐姐理当继承整座金矿场。谷杭的灵魂,也是有另一面的。谷杭虽然这么努力地为家人赚钱,但是其实,谷杭平时,最渴望的就是懒洋洋的生活。在下班时间,比起去咖啡馆,谷杭更喜欢呆在家里呼呼大睡,或者是趴在窗户前看街景,其他什么都不干——那才是谷杭喜欢的生活。这些秘密,都只在信里被悄悄地书写。但是今晚,就不同了。今晚,暴雨如注,狂风不止,黑云重重,没有月光。蒸汽轮船很稳定,没什么颠簸。两人在一边黑暗之中,静静地、平缓地聊着。就这样,慢慢地度过,看不见的月光。

谷杭无意识地撅了撅嘴,心里当然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随便说到:“就算社会出现了过于急功近利的态势,我们也只能跟随了。这就和青春痘一样,长出来的时候,你是控制不住的。但是人们虽然会长青春痘,但是等到步入老年之后,就算想长青春痘,也再也长不出来了,因为人已经老了。这倒是人的身体的一种……非常有规律的自我调节作用。然而社会的发展要求反抗这种作用。年轻人还没有学到足够的知识,就被送到工厂里炼铁、纺织,在森林和农田上游荡着,生产粮食。就像是明明还没有任何承载力的青枝,被强行从树上断了下来,用来造房子。寅食卯粮,扩大生产,开拓无主之地,然后继续寅食卯粮。偷掠、抢劫。早在伊丽莎白一世的时代,英国就已经谙熟此等道理。所以啦,你看我多好,我就是典型的寅食寅粮的乖巧孩子。我想,我和你之间终将发展出什么,可能会结婚,可能会有孩子。但是我从不着急,我想这样才是我的生活速度。慢慢来,你和我,慢慢地熟悉,静静地等待。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之间这份缓慢的爱情。因为是缓慢的,所以本身就是永恒的。”

奥尔良嘴角轻轻笑了一下,静静地听着谷杭的气息,然后对谷杭说:“可能这就是我和这个社会的必然吧。今天我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看着夕阳西沉,我就知道我又迷失了。这里远离伦敦,也远离纽约。卡耐基先生在纽约建的那几栋摩天大楼,对这座湖似乎没什么影响。站在摩天大楼下面,真的觉得好高。9层、10层、11层!纽约城的天际线,一次又一次地遭到卡耐基先生的挑战。卡耐基先生发财了,但是这里,湖光粼粼,一年四季,一草一木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和6年前,一模一样。唯有火山口在不断贡献着能量,大地被慢慢抬起,可能再过10年,地峡里面的水就会完全干涸,蒸汽轮船就过不去了。恐怕比人类社会的迅速发展更稳定的,比火山中不断抬高的大地还要更加稳定的,就是你对我的情意。所以我想,我们俩,肯定,能,在未来,能……”

让这个害羞的小伙子休息会儿吧。谷杭这时插嘴说到:“欸你说……这蒸汽轮船会不会沉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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