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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外室美人 第2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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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灭灯烛,从背后将人拢在怀里,大掌覆在她小腹上缓缓揉着,直到察觉她因腹痛而不自觉微蜷的腰腹慢慢舒展开,呼吸也渐渐平缓,知道她已朦胧睡去。

裴策克制着,在江音晚发顶落下浅浅一吻,分量轻如柳丝拂面。

次日,有渔民自河中捞起一具浮尸,面目肿胀,多处被鱼虾啃噬至溃烂,难辨身份。唯身上衣物,依稀辨出是一身绯红舞裙,似教坊所制。

京兆府传仵作验出其死亡时间、大致年龄,核对失踪人员名单,最终怀疑是教坊出逃的罪女江音晚。

彼时京兆府与教坊皆已搜寻江音晚许久,范围逐日扩大,但始终杳无音讯,渐渐失了耐心和希望,不愿再分出精力与人手。

即便这具尸体不是江音晚,京兆府也已存了蒙混过关、草草交差的心。传唤了教坊使来验看,教坊使所思亦然。

于是教坊罪女江音晚出逃一案,终于以其不慎坠河身亡宣告结案。消息传入教坊,当日,江音晚曾经的贴身丫鬟潋儿悲痛难抑,投井自尽。

这日下午,江音晚正抱了一个汤婆子焐着小腹,倚在美人榻上,懒懒翻着一本游记。忽然听得半开的菱花槛窗外,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那人哽咽着,破了声调,唤了一句:“姑娘!”

第26章 忆 往昔

江音晚一怔, 檀口半启,顺着这道声音回头,竟看到从前自己的贴身丫鬟潋儿站在庭院当中。

冬日午后疏薄的日色勾描着院中人的轮廓, 从前尚圆润丰盈的脸颊, 已凹陷下去, 衬得那下巴尖尖。笼在湖蓝色袄裙里的身形, 亦格外的瘦削。

江音晚怔忡望着她,又是惊喜, 又是辛酸, 一时脉脉无言,泪珠含在眼眶里, 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形, 她急忙以帕拭去。

潋儿奔进了房里来,撞得那珠帘漫卷,一阵丁琅作响。按李穆给归澜院立下的规矩,是绝不许底下人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惊扰姑娘的。

但是婢女们皆被知会过,知道潋儿同姑娘有从前的主仆情分,自然不敢指摘,皆自觉地退下, 将里间留给姑娘同她叙话。

潋儿进归澜院之前, 已被领去整饬过一番衣着仪容, 此刻鬓发齐整,面上亦不见狼狈之色,只是过分的瘦。

只见她两行清泪不住淌着,顺着显出来的颧骨而下,汇到尖尖下颌。随着她跪在江音晚身前的动作,滴落在美人榻前, 没入厚密的栽绒毯面。

江音晚已撑坐起来,扶了一把潋儿的手腕,指尖却拂过一道凹凸不平的粗粝触感,杏眸霎时一凝。纤指轻颤着划过,转而握住了潋儿露在外头、看着尚完好的手掌,另一手捏着潋儿的衣袖,欲往下扯去。

潋儿却仓皇地捂住了腕间衣袖,不愿让姑娘看到其下狰狞疤痕。怕吓着姑娘。

江音晚隔泪雾同潋儿相望,渐渐松开了手,轻若游丝地低讷一句:“你受苦了。”

潋儿摇头:“奴婢没事。”她已知道,姑娘如今蒙太子相救,被藏在这座私邸,做了太子的外室。其中苦楚,她不敢问。

潋儿默默瞥过搭在美人榻上的汤婆子,和几案上透影细白瓷碗里未饮尽的红糖姜水,猜到是姑娘信期至。于是扶着江音晚重新倚躺在美人榻上。

江音晚的身上,原搭着一层细软的紫貂绒毯,随她起身的动作,滑落堆在膝盖。潋儿为她轻轻盖好,将汤婆子塞进绒毯里。

江音晚枕在美人榻上,目光一瞬不瞬凝着潋儿,忽而轻声问了一句:“滟儿呢?”

她的贴身丫鬟,原是潋滟一对。

潋儿捧着汤婆子的手一顿。眼底泪珠大颗滚落,沾湿了紫貂绒毯。她没有说话,只默默继续动作,将汤婆子靠近了江音晚的小腹,抽出手,不着痕迹抹去毯面湿痕。

滟儿难以忍受教坊中的屈辱,已于半月前触柱而亡。

其实那伤势本不至死,然而教坊中并不拿她们的命当一回事,为给众人看到教训,将额头带伤的滟儿曝于严寒天里,不予医治。待潋儿不顾阻拦靠近,人已彻底僵硬。

江音晚看着沉默无言的潋儿,虽身上有暖意传来,心却一点一点地凉下去,她又问了一遍:“滟儿呢?她怎么样了?”

潋儿拼命地摇头,哽咽道:“姑娘别问了。”

江音晚的唇色,一刹苍白,如被抽去全身力气,颓然躺在那里。耳边潋儿劝慰:“姑娘莫要伤怀,仔细身体要紧……”却一句也灌不入她的耳。

她与潋儿、滟儿自幼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际更像姐妹。

幼时江音晚体弱多病,时常被拘束在房中养病,不许出门。那个年纪的小丫头,偏偏玩心正重,觉得烦闷不已。嬷嬷们想要哄她,却总不得其法。只有潋儿、滟儿两个与她年岁相仿的丫鬟陪着,能让她笑一笑。

长大一些,她有一阵噩梦缠身,家里长辈道,许是撞上了邪祟。那时她不敢独自入睡,又不愿打搅大伯母安眠。是潋儿、滟儿整晚守在她床边。到后来渐生倦意,甚至三个女孩子一道伏在床上睡去,倒也无人去指摘那些规矩。

太平年岁里的日夜相伴,早让江音晚将潋儿、滟儿视作好友、姐妹。她更记得自己从教坊里逃出的当夜,是她们二人死死抱住龟公小厮的腿,声嘶力竭地朝她喊:“姑娘快跑!不要回头!”

“都怪我……”江音晚呢喃一句,恍若自语。泪水潸潸涔涔,隐入她的鬓发。

然而覆巢之下无完卵,侯府倾塌,各人都命如尘芥,又能怪江音晚什么呢?怪她自私逃离,扔下潋儿、滟儿二人,还是怪她没有及早救她们出来?

前者,也无非三人一道受辱。后者,她自身尚只能仰仗太子而保全,又何来能耐救人,抑或说,何来把握向太子求得恩典,去救两个没入教坊的丫鬟?

潋儿泣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想,如何能怪姑娘呢?”

江音晚不言,忽而紧紧抿住了唇,侧转过身,蜷起了身子。小腹阵阵地作疼,不似夜间被大手翻搅肺腑一般的痛,而是像利刃刺过的尖锐痛意。鬓发被浸湿,已分不清是泪还是冷汗。

潋儿看着江音晚面上血色褪去,下意识就要唤人进来,却蓦地念及此处并非侯府,一时踌躇失措,只知道掖紧貂绒毯,将那汤婆子焐得更近些。

守在外间的婢女却已然察觉了动静。素苓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是罗太医开的暂缓疼痛的药方。午后便已煎好,江音晚推说迟些再服,便一直煨在炉上。

素苓慢慢喂着江音晚服药,黛萦打了热水来,细细为江音晚拭去额间、鬓角的泪痕。待江音晚缓过这一阵,脸色稍见红润,两人又默默退了出去。

潋儿看着两名婢女如此周到地服侍江音晚,心中没有被取代的酸涩,只为姑娘的处境并非自己料想的那般糟糕而稍感宽慰。

是了,太子能大费周章救出姑娘的贴身丫鬟,想必是极看重姑娘的。

潋儿倏然又想到了什么。待屋内又只剩了她与江音晚两人,她在美人榻前屈膝半跪,悄悄瞟了一眼外间,凑近江音晚的耳畔,欲言又止。

江音晚询问地看向她。

潋儿踯躅半晌,最终压低了嗓音问道:“姑娘平日可有服用避子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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