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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外室美人 第2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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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霂知以薄纱掩面,腰肢袅袅回转,袖摆褰褰欲飞,裙纱轻红如雾,她在烟中雾里,含羞将秋波般的目光投向太子席座。

却见裴策执着琉璃杯,漫不经意向殿外远去的背影一瞥,目光落回杯中,悠然看澄透酒液在杯壁转过一周,神色廖然淡寂,难以捉摸。

他慢慢将杯中酒饮尽,起身向上首的皇帝告罪:“儿臣不胜酒力,想出去走走。”

皇帝摆手示意他自便:“今日也算家宴,不必拘礼,去吧。”

赵霂知看着那道高大峻挺身影信步而出,从始至终不曾将眼神在她身上停留,舞步不由一滞,错了节拍。

幸而皇帝也不曾认真观舞,没有怪罪。她顶着渐显苍白的桃花面,仓促跟上,心,却是彻底失了方寸。

殿外夜色浓稠如墨,廿三的下弦月尚未从东天升起,唯有悬于殿顶重檐下的琉璃风灯在长长龙尾阶上染开晕黄。

裴策拾阶而下,望向无际宫海中的某个方向,目光静得过分,似深不见底的潭。

方才漫然一瞥,裴筠远去背影如清风朗月,酷肖江音晚笔下淡墨勾勒的形意。

“去看看你的母妃吧。”

他的晚晚,此刻就在淑景殿。

第34章 淑 簪月

今夜宫禁巡查警戒的重点都在含元殿附近, 淑景殿一带守卫松散。且裴策在执掌宫禁的金吾卫中有自己的人手,已掐算时辰将人调开。

江音晚行过长长的甬道,这条道路她早已谙熟于心。两侧红墙琉瓦高高, 衬着墨一般的夜幕, 天边无月, 只有间或一盏的落地六角亭式石灯泠然生辉。她悄然攥紧了纤嫩的手掌。

“淑景殿”三个鎏金大字下, 朱漆镶浮沤钉的大门只是半掩着。她不惊动旁人,侧身迈入。

庭院深深, 印象里从来繁花锦簇, 春兰,夏荷, 秋菊, 冬梅,花房的人勤谨打理,绝不会有眼前的残花衰草景象。深冬的寒,凝成白草青砖上肃杀薄霜。

皇上暗中有令,淑景殿月例供奉一律按才人发放,宫人内侍也大多遣去别处,只留了陪嫁入宫的两名贴身侍女, 以及掌事的姑姑与太监各一。

守在内殿外的采葭见到熟悉的倩影, 惊骇地睁圆了眼, 随即漫上喜色,正要转身通报,被江音晚无声拦下。

她独自提着东宫宫人的莨绸裙摆,轻步入内。

淑景殿已用不起银丝炭,熏笼里,燃的不知是什么炭, 厚白的烟腾起来,气味呛人。江音晚抑下咳嗽的冲动,辨出夹杂其中的苦涩药味,看来裴策言出必行,果然已安排了太医过来。

廖落深殿,连灯烛供奉亦不足。高大的立式绛纱灯皆沉寂,唯几案上一豆烛火幽幽。

万幸,本以为卧病在床的人,情状并不似她料想的糟糕。江淑妃正斜倚在罗汉床上,一手捧卷,一手执着剪子,剪去多余的烛芯,将烛光剔得更亮些。

劣质的烛,灰烟呛得江淑妃轻咳一声,余光瞥见博古架旁的纤柔身廓,下意识只当是采葭。

下一瞬,她倏然抬头望去。烛火毕剥一记响,飘摇的光晃过人眼,映得那梨花般的楚楚身影如梦,手中剪子轻锵一声落在几案上。

江音晚细细凝望着她的姑母。寂寂烛烟萦绕,江淑妃面色稍见憔悴,却不掩姣美平和,鸦发盘起,只斜插两支素银累丝簪,如一剪空谷幽兰,又似帘卷西风下,消瘦的菊。

望得久了,眼中汇起酸涩的泪意,江淑妃亦含着脉脉的泪,向她轻轻招一招手:“音晚?到姑母身边来。”

江音晚一步一步,走到罗汉床边,却不是与江淑妃相对而坐,而是一如幼时般,在脚踏边蹲下,伏在姑母膝头。

江淑妃抚上她的青丝,终于确定眼前人的真切,拭去面颊上的泪,牵出浅笑问她:“你如何能来这里?又为何是这身打扮?”

江音晚明白,姑母不似大伯母。大伯母身在大理寺狱,已是远困在时局之外的人,然而姑母虽一时被禁足,却仍在波诡云谲的时局之中。她对大伯母不曾言明的,对姑母却不能隐瞒。

但是太多事情,不知何从开口,最终避开了一些,简略道:“音晚从教坊逃出,为太子所救,今日能来见姑母一面,也是太子的安排。”

江淑妃神情一滞,扶着她的肩膀,将人从膝头拉起来,含着忧切,再度细细打量一遭,似要问些什么,终没有问出口,只化作一句:“你过得可还好?”

江音晚点头,盈着泪雾弯出一个清甜的笑:“音晚一切都好。我听闻姑母病了,眼下身体如何了?”

江淑妃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在罗汉床上坐下:“我的病原是心病,从侯府之变便积压下来,当日乍闻怀章出事,再难支撑,一时病倒。如今已好了许多。”

江音晚却愕然:“表兄出了什么事?”她消息闭塞,连裴筠赴黔中道一事都不知,遑论后面的变故。

江淑妃安抚地微笑:“莫担忧,我已知道了他平安归来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柳昭容带给她。江淑妃的视线迎着那昏黄的烛,冲淡宁和,忆起几日前的景象,当日的心绪剧烈起伏,到如今,竟也都归于古井般寂静。

彼时江淑妃苍白无力地倚躺病榻,看着那道袅袅婷婷身影款步而来。月色泠泠,从雕棂长窗洒进来,投下美人淡而薄的影。

柳昭容先提起的,并非裴筠的消息。而是一桩,在当时的江淑妃听来如雷掣顶、堪称噩耗的秘闻——

“淑妃娘娘可想知道,所谓定北侯勾结安西节度使谋反一案的真相?”

江淑妃内心卷起浪涛,面上却撑着镇定,听柳昭容眼波含烟,娓娓淡淡道来:“嫔妾得幸在紫宸殿侍奉,身后无世家大族支撑,陛下对嫔妾少了几分戒心,反使嫔妾能够听闻零星消息。

“西北军情,分毫不曾外泄,嫔妾亦无从窥探。不过在定北侯谋反罪行被公之于众的两日前,兵部职方郎中王益珉曾与陛下秘谈两个时辰,而不久之前,王郎中擢升兵部侍郎。

“让他得以晋升的,是他向陛下进献的一道谏言。嫔妾亦颇费了周折手段,才知道,当日起兵谋反的是安西节度使,而定北侯出兵,是为镇压叛乱。

“战报传至天子案上,已是两军疲敝之际。陛下素来忌惮定北侯手中兵权,王益珉趁机献策,将定北侯一并扣上谋反罪名,出兵一网打尽。”

江淑妃本就虚弱的面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心头绞痛如刀割,连带得浑身冰凉,四末发麻。她艰难地吐字,维持镇静语调:“柳昭容怕是糊涂了,到本宫病榻前,说这些无稽之谈,可知这是谤君大罪?”

柳昭容柔婉一笑,微微上翘的眼角,勾出堪破人心的锐与睿:“虽后宫不得干政,王益珉是否荣升侍郎,娘娘还是不难查知。除此之外,嫔妾确然别无凭证,信与不信,全在娘娘自身。”

不过若要告她谤君之罪,亦全无凭证就是了。

江淑妃在极大的痛楚中,反而牵出惨淡温默的一点笑意:“定北侯府之案,昭容何必费心打听?特来告知此事,又用意何在?该不会,只是为了来刺激本宫,加重病情。”

柳昭容浅笑摇头,避开了第一个问题:“恰恰相反,嫔妾以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叫娘娘看清一些事,绝了虚妄念想,才能彻底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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