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殿。
午后的冬阳，映着的光芒都是寒意。
男子一袭紫衣，半躺在院中的花圃旁的藤椅上，身上一袭紫衣外袍盖着。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时不时地发出低沉的轻笑声。
若换做他人，定是看一本有趣的书而笑的吧？
至少不会令人怀疑。
可他不会。
因为他是紫衣。
以往纵是看他多喜爱，或多有趣的书，他神色都平淡，眉眼寡淡得没有一丝红尘色。
如今，却是喜上眉梢，端的是人间七情。
不远处的柱子前，明宗背靠着柱子，两手环胸，微挑了一下眉头，“你说他在乐呵什么呢？”
听说紫衣陛下早上从水月宫回来，就回寝殿睡了。
午后醒来，沐浴更衣，用了膳，就一直坐在那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就时不时地自己笑着。
像个小傻子似的……
“他的书都拿倒了，竟然也无所觉！”
常武德在一旁，只是嘴角含笑，同他一起盯着藤椅上的紫衣。
“咱家只知道，那样开心的紫衣，从未有过。”
“这哪是开心啊。那明明就是恩爱的酸臭味！”明宗长叹一声，“这下子好了，自从娘娘跟他们说，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只是病了而已，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倒是非常一致地接受，这接受能力强到一点儿脸面都不给国师大人！”
“嗯？”常武德抬眸看向他，“大人此话何意？”
明宗看着他，“陛下刚登基的时候，国师大人就已经很肯定地向陛下提出，并且保证，陛下的体内只有一个灵魂，他只是得了这奇怪的病，导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是五个人共用罢了。”
对此，明宗耸耸肩。
又看一眼紫衣所在的方向，提出一个灵魂级的拷问：“同样是这么一个说法。那么，为何国师大人说了，他们当耳边风。娘娘一说，他们立马就接受相信了？还……”
还一个个地洞房去了……
金衣青衣就不说了，但是……
纯若佛子的紫衣，曾不染红尘，目空一切，没有人间七六的紫衣……
竟然也被贵妃娘娘玷污了，呜呜呜……
贵妃娘娘这个“辣手摧花”的女人！
“明大人……明大人？”
明宗回过神，就见常武德不知何时凑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明大人，喊你好几声了。”
“什么？”
常武德：“您刚刚在想什么？怎么一脸向往羡慕的模样？”
明宗：？？
他有吗？
他向往吗？
他羡慕吗？
胡说！
“公公，你别胡说八道啊！”明宗连忙否认。
他怎么可能羡慕陛下呢？
他伸出手一把勾搭上常武德的肩膀，逼着他同自己转过身去，“公公，走吧，那不是我们这种孤家寡人能羡慕的。”
常武德不太愿意走，稍微挣扎一下，“明大人，咱家没有羡慕啊，咱家就是替陛下高兴的……难道明大人你很羡慕吗？”
“笑话……不可能！”明宗轻哼，说道：“天下唯情最伤人，我怎么可能羡慕陛下……现在他是因为娘娘而幸福的傻乎乎地笑着，改日……指不定他也会因为娘娘而伤心得嗷嗷大哭……”
常武德的声音传来：“你就不能盼着主子一点儿好的吗？”
明宗：“哦，那后面那句，当我没说吧！”
不多时，御膳房的人就过来了。
因为准备晚膳的时候，御膳房的人都是刚到申时就去问主子们有没有特别想要吃的菜。
这人过来羲和殿的时候，是申时三刻。
见了皇帝，立马将水月宫的情况，如实地说了。
“娘娘不怎么吃饭？”常武德不由得看向紫衣，然后又摇摇头，“不可能啊……”
这洞房才两三天的事情……
就算有了，也不会这么快的有反应的。
“她为何不吃？”紫衣问道。
“没有说……”
“她有说过什么吗？”
“有！”御膳房的人说道：“奴才记得娘娘轻哼了一句‘不吃，本宫饿死算了’。”
紫衣闻言，连忙起身，问道：“还有呢？”
“回陛下，没有了。奴才只听了这一句话，娘娘便什么都没有说……奴才这就赶忙往您这儿送话了。”
“那她午膳也没有吃？”
“娘娘今日午时，还没醒……我们上膳之后，春姑姑就让我们离开了。但是，听说也是不怎么吃。”
“你们好好准备晚膳，她平日都爱吃什么，都准备上。”
“是，陛下！”
紫衣吩咐完，转身就大步地离开。
“陛下，等等老奴……”常武德连忙跟上。
只是，去了水月宫。
帝妃在一起，便将身边的宫人都遣退了。
包括常武德。
他只来得及见向来寡淡冷漠，却也矜贵骄傲的紫衣，在宫人退下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贵妃娘娘的跟前，就那么蹲在她的面前。
帝王姿态，放到了最低。
只为哄那个女人。
寝殿。
姬芜长发轻挽一个发髻，仅用一根紫玉簪挽着，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少了丝鲜活的气息。
她肌肤胜雪，如今粉黛未施，仍是明眸皓齿，娇艳不可方物，却瞧着有几分憔悴。
此时，她微微地垂眸看着紫衣，也不着急说话。
只见他自己抬了抬手，又放下手，像极一个无措的大男孩，最后，他还是没有伸出手碰他。
眼前，是完全清醒的紫衣。
那个矜持而羞涩的紫衣。
“怎么了？为何不用晚膳？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声音磁性，轻柔，与其说在问她，不如说在哄她。
可是，姬芜反而蹙眉。
她盯着他，轻叹了一声，“哎，臣妾就是……昨晚做了个梦。”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