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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卫衡考上保送的前半年,青森回家的时候被几个把摩托骑得七扭八歪的飞车党撞下马路,头磕到高压电箱上,再也没醒来。撞他的人连十五岁都不到,抓起来又放了,只赔了十几万了事。

要采访卫衡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因为他神出鬼没,最后是在图书馆的顶层找到他,我嘴叼一只笔,腋下夹着一本笔记本,从生锈的铁门缝隙里钻过去,卫衡正坐在呼呼作响的空调箱上发呆。

我问他为什么拿着那张照片。

“他练习经常受伤,我是为他考的医生。”卫衡回答,“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没有食言。”

我在本子上写下傻乎乎的句子:“友谊天长地久。”

他看到我写的话,一笑:“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却是我除父母外最爱的人。”

我笔下一抖,抬头看他,他很坦荡,眼神磊落。

2001年《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才将同性恋从精神病人中剔除,但还是将其归类到“性心理障碍”的条目下。

要知道那是1989年,没人敢说出那种话,他敢,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不在乎了,这世上会有人怎么说他,他都不在乎了,因为唯一能左右他悲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我心中一阵闷痛。

我问:“他知道吗?”

“不知道。”卫衡笑了笑,“他不是那种人。”

“你没有对他暗示过吗?”

“没有,我本来打算当他一辈子的朋友,可我没想到一辈子这么短,”他停了一下,轻声说,“......又这么长。”

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拍裤子跳了下去,我跟着他跳了下来,我看着他有点儿难过,我说:“我能抱你一下吗?”

他慢吞吞地展开手臂抱了我一下,走了。

一个人,抄着口袋,慢慢悠悠地消失在光线昏暗的楼道里。

后来我跟他成了朋友,他帮我辅导中考题,但如果你靠他给你讲课提高分数,你中考一定无望,我就深受其害。比如一道地理选择题,abcd四个选项,他会跟你说:“为什么河流左边侵蚀得比右边严重?a不用看都知道是错的,b一看就是错的,d想一想就知道是错的,那就只能选c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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