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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白大货其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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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五人中,白大货算是最幸运的。只有他一直跟着母亲,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成人。

大货他妈带着他离家出走后,先是在汉口给别人当奶妈子,后来又嫁给了一个在武汉做生意的孝天人。那男人姓万,满脸麻子,据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可是后来生意不好做了,万姓男人就带着他们娘儿俩一起回了家乡,定居在陡岗公社万安村。

待大货他妈和万姓男人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后,白大货与他继父之间又开始产生这样那样的矛盾,关系逐渐恶化,最终发展到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地步。

大货他妈伤心至极。

这个曾经抛夫弃子、罪孽深重的女人,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当然不会重蹈覆辙,让过去的悲剧重演。她只好劝大货回白沙铺,去继承她前夫——也就是大货他爸留下的遗产,领白家的门户。

万安村和白沙铺都在瀤河岸边,相距不是很远。沿河堤步行,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白大货找到他父亲留下的破墙烂屋时,意外地遇到了多年没见面的姐姐、三弟和外甥女加枝。

亲人相见,自是百感交集,不约而同地哽咽落泪。

素珍和三货在王李村时一直随姑父姓王,大货随母亲改嫁后也不得不随继父姓万,现在回白沙铺了,他们又统一把姓氏改了过来,随他们死去的生父姓白。白素珍甚至让加枝也改为白姓,不再姓王了。

一度惨遭“灭门”的白家开始兴旺起来,紧锁了多年的“鬼屋”重现生机。白三货把那间有窗户的正房让给大哥,自己则住到了后面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

在正源他爸汤队长的帮助下,他们一家人的户口也顺利地迁移到了白沙铺。姐弟三人开始同进同出,一起在生产队里出工。加枝有时跟着妈妈,有时跟着两个舅舅,在田间地头玩儿。

每天收工之后,三货去自留地里扯菜,素珍回家洗米煮饭,大货就逗小外甥女加枝。一家四口人在一口锅里搅稀稠。日子似乎有了回暖的迹象,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大货脑瓜子活泛,人比较聪明,也舍得吃苦做事,但有一个不良嗜好,就是喜欢抹牌赌钱。这毛病是他初中毕业之后养成的。因为没有考上高中,在家里闲得无聊,他就和村里几个同样无事可干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打扑克,抹长牌,推牌九,天天以此为乐,慢慢就嗜赌成性了。回白沙铺后,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队伍,结交了一批牌场“战友”,几乎每天都要玩到深更半夜。

为这事,白素珍不只一次地提醒和唠叨,但大货丝毫也不为之所动,根本就听不进去。一个喜欢玩,一个喜欢说,姐弟之间就难免磨牙拌嘴,磕磕碰碰的。到年终结算时,两人终于因为领余粮款的事情吵了起来。由于他们家有三个劳动力出工干活,年终结算是余粮户,能够领到余粮款。可是,当白素珍去找生产队会计领钱时,会计却说余粮款已经被大货领走了。她找大货要那钱,大货又声称自己用那钱偿还了赌债。姐弟俩为此大吵了一架,自此之后好几个月互不理睬,如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路人。

第二年秋天,在正源他爸的积极推荐下,白大货到白沙铺小学当上了民办教师。身份和地位发生变化之后,白大货就有点儿瞧不起只上过小学的姐姐,尤其难以忍受她无休无止的说教,以及在他面前的指手画脚。背地里,和牌友们一起打牌时,他经常把姐姐与《白蛇传》中的千年蛇妖白素贞混为一谈,

嘲弄白素珍就是一个妖精。

接下来,白大货恋爱了。女朋友是白沙公社印刷厂的工人,叫沙桂英。沙桂英也是白沙铺街上人,她父亲早已离世,唯一的姐姐出嫁后,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

白大货与沙桂英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马上就爱得死去活来,如胶似漆。没出半年,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结婚的基本条件是房子。可那么一幢四面透风、摇摇欲坠、破烂不堪的“鬼屋”,挤住着他们姐弟三人和加枝,哪儿腾得出地方做洞房?在这样了房子里结婚像个什么样子?将来有了小孩又怎么办?

沙桂英不高兴了。她开始激将白大货:“要不,你倒插门到我家,当上门女婿算了。”

白大货当然不愿意。回过头想想,他又觉得憋屈:姐姐和三货早年过继给了王李村的姑妈,他们实际上是王家的后人。素珍结婚后,是出了嫁的姑娘,三货是过了继的儿子,凭什么回白沙铺占据生父留下的房产?我是白家长子,祖宗留下的财产,理应由我来继承。

白大货心里不痛快,又不好明说,便用行动暗示。有事没事,他就提起毛笔练大字,在家里的桌椅板凳、扁担箩筐、木桶脚盆和其他各种能够写字的东西上,都写上自己的名字,来宣誓“主权”。

白素珍看在眼里,自然心知肚明。不过,她还是把大货的行为看成年幼无知。念在姐弟情分上,为了家庭的和睦,没有与他计较。

有一天,当素珍去拿家里唯一的木脚盆,准备给加枝洗澡时,却发现脚盆底上赫然写着八个字:只准男用,不得女使!

血直冲她的脑顶。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素珍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一脚揣开大货的房门,指着大货的额头破口大骂。

白大货也不再顾忌什么了,跳起来回敬道:“搞烦了,老子点一把火,把屋烧了!”

白素珍气得浑身发抖,把脚盆抛到了大门外面。脚盆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散架了。

姐弟俩由前期的路人,变成了仇人。

这样的日子,让人多么难堪,叫人多么难熬啊!白素珍有时感叹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又老是不给她容身之地。亲生父母的遗弃,王厚义的威逼,现在又是弟弟大货的排挤。

赶上“三线”建设工程上马,白素珍找到白沙公社领导,非要去陕西支援“三线”建设不可。

公社领导说,“三线”的活儿特别累,男人干上十天半个月,就叫苦不迭,女人根本吃不消。

白素珍声泪俱下。说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饿,不怕脏,什么活儿都愿意干,也决不会比别人干得差。她还悲泣地诉说着自己的身世,描述自己无立足之地的现状。

公社领导和在场的人都听得眼眶发热,摇头,叹气,深表同情。

从孝天县来白沙铺检查工作的“三线”工程负责人,破例答应接收白素珍。白素珍又说,自己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必须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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