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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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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那怎么行?”杨云斋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脸放红光,连连摆手。

杨云斋拒绝也不行,到底还是被留了下来。

几天来,秦达义、于老板、以及张、陈几家老板,陪着杨云斋,龟山、蛇山、黄鹤楼、鹦鹉洲、东湖游了个遍,汉正街上天南地北的各家美味尝了个遍,席间,秦达义、素琴、于老板等人殷殷劝酒。

素琴这些天总像有心事,脸色阴晴不定。

于老板见状,打趣地说:“放心,你们已经夫唱妇随了,你二叔回去,你公公一定不会再反对了,你就安心给老秦家再生几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和如花似玉的姑娘吧!哈哈!”

素琴脸色一红,又忙着给杨云斋敬酒了。

八天过去了,杨云斋坚决要回秦杨湾了,再三挽留不住。临行,秦达义把杨云斋拉到楼上。

秦达义、素琴双双给杨云斋跪下。

“达义,这是怎么啦?”杨云斋慌忙将秦达义、素琴拉起来。

“二叔,侄儿我先斩后奏,父亲一定不会原谅我,请您老人家回去给我美言几句。”秦达义又要下跪。

杨云斋忙拉住,“我知道,这几天于老板都给我说了,你娃娃原本是为了救人,这是好事,是积阴德的大好事。再说,黄兰姑还在坐月子,你这儿也要一个女人照顾。放心,你父亲再固执,他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秦达义、素琴齐声说:“那就多亏二叔了!”

杨云斋在秦达义、素琴的期望中,在于老板“一定记着常来看看老朋友”的叫喊声中,登上了木船。

这天,秦达义回来就见素琴不断呕吐,脸都青白了。秦达义吓坏了,忙跑上去搂着素琴,“你咋了?”

素琴不作声,依然呕吐,见秦达义手中提着包袱,边呕吐边问:“你,你要出门吗?”

“有一笔生意,我马上要去扬州。你这样,我,我怎么能走?”秦达义放下包袱,扶着素琴。

“没事,你去吧。”

“那怎么成?不然,请个郎中给你看看,真没事了,我再走。”

“扑哧!傻瓜,我没有病请啥郎中?”素琴脸上洋溢的全是兴奋和喜悦。

“那你是咋了?”秦达义不解。

“你家黄兰姑就没有这样过?”素琴止住了呕吐。

“黄兰姑也这样吗?我没见过。”秦达义依然一脸茫然。

“你又有一个儿子了!”说罢,素琴捂着脸跑进了里间。

秦达义终于明白了,一阵兴奋,忙出来对丫环说:“我走后,你们要好好伺候夫人,不许让她累着伤着饿着冷着,更不能让她怄气。否则,回来我撕了你们。”

丫环诺诺连声,跟着素琴也进了里间。

天刚黑,杨达太急匆匆地跑来找秦达义,素琴正在吃梅子。

“素琴姐,二哥呢?”杨达太急急地问。

“你二哥到扬州去了!”素琴完全恢复了常态。

半月后,秦达义回到汉口“大义”绸缎庄,却将他气了个半死吓了个半死。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呵斥怒骂之声。

“这个畜生,竟做出这种事来!瞒得我好,瞒得我好啊!”是爸爸秦云楷的怒骂声。爸爸啥时到汉口的?当时信寄以后,他没来,两个多月了,咋又来了?杨云斋二叔回去,还是没有劝好?杨云斋二叔的话,爸爸怎么会不听?

不及多想,秦达义忙进了屋,只见爸爸花白的胡须直颤,手拍得桌子“砰砰”响;身后立着四弟秦达信,正轻声劝“别生气,伤了身子不好!”,

让秦达义揪心的是:素琴跪在爸爸面前颤抖哭泣,她可是有身孕的人呀!秦达义跑前一步跪在素琴身边,并伸手试图扶起素琴,可她不动。

“爸爸,素琴怀了身孕,饶了素琴吧,是我的过错,要罚,就罚我吧!”秦达义声泪俱下,一半是感到自己委屈,一半是心疼素琴。

“啥?饶啥?罚啥?”秦云楷见儿子跪下,听儿子说“饶”“罚”,一下子蹦了起来,上前两步,“叭、叭”狠狠的两耳光后,秦达义脸上立即起了几个红杠。

“爸爸,儿子娶个二房有啥错嘛!现在那个稍有成就的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秦达义觉得自己太委屈,打也挨了,跪也跪了,胸中的怨气就一下子吐了出来。

“叭,叭!”秦达义又挨了父亲两耳光,只是没有前面的重了。

“畜生。你……你……”秦云楷浑身颤抖,一下子晕倒了下去。

这一下,“大义”绸缎庄炸开了锅,秦达义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也顾不得仍在哭泣的素琴,忙爬起来与秦达信一道把老人扶在床上。急急请来郎中,给老人掐人中,灌汤药,素琴也忙着擦了泪给人打下手。她很胆怯,第一次见公公,就是这样的场面,所以处处都小心谨慎。

秦云楷醒了过来,但看见秦达义就将身子转到床里。

秦达信留下几个人在里面照顾秦云楷,拉着秦达义到了外屋,又把素琴请了出来。

“二哥,你误会了爸爸的意思!”秦达信剑眉高扬,可脸却红了,腼腆地说。

素琴低着头,秦达义却十分不解。

“爸爸是不赞成娶二房或纳妾,他是担心对哪一个都可能有失偏颇,都可能不公平,都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秦达信边说边拉着二哥的手,秦达义轻轻将手抽开,委屈道:“我真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爸爸说了,二嫂能干,家中也缺不了,你在外,娶一个就娶一个吧,以免你被歹人所诱到花街柳巷去混。但你应先经得家中同意,再明媒正娶拜天地拜祖宗,你却先斩后奏,都几个月身孕了才告诉家里,你把父亲放在哪里?把祖宗放在哪里?”

“老四,我在两个月前就写了信,信走后才办的呀!”秦达义本想说“冤枉”,可又一想:虽说是办事前写的信,一天时间,是飞鸟一天也把信送不到秦杨湾。

“可我们是五天前才收到信的,爸爸生气就是以为你有意先斩后奏,爸爸担心素琴姐的孩子祖宗认不认。”说着,眼睛看着总低着头的美艳的素琴,秦达信的脸上有一种难测的神情。

“杨云斋二叔回来没给爸爸说吗?”秦达义很觉奇怪。

“杨二叔?他回到麻城县就病了,根本没有回秦杨湾。”

“他没有回秦杨湾?怪不得,那,他就没有给爸爸说?”

“说啥?他家那个瘸子来过,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只是让爸爸到汉口来抱孙子,说是一个现成孙子。当时,家里人一听就来气,都骂你是脑子进了水,二嫂还哭了,一哭,就断了奶。”

“那个瘸子本来就口齿不清,这个杨二叔,怎么偏偏让他带信?”秦达义心中不舒服。

顿了顿,秦达义又问道:“老四,你看爸爸能接收素琴吗?”秦达义真担心这件事。

“这难说呀!本来爸爸听了素琴的遭遇都同意了,你看你,又把他气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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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呀!”秦达义想起当时看见的情景,心中真不是滋味。

“爸更生气的是你借了人家五百两银子!”秦达信剑眉一耸,直看着二哥。

“啥?爸爸知道了?”秦达义吃惊后又坦然了:照目前的生意,年内一定能还清于老板的债。

“二哥,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爸爸担心你又被别人坑了。你,遇事少一个脑子。”

秦达义听了这些话,心里很不高兴。哼,多一个脑子不成了怪物?我少一个脑子?少一个脑子,我能重新把绸缎庄开得这么火热?能把上次的冤案理出一些头绪?

提起冤案,秦达义马上想起半月前临走时,杨达太急急地来找过自己,当时着急素琴,叫他出去等,可后来自己忘了,这一走,就近半个月了。秦达义心中一紧:“遭了!”便提脚跑了进去。

秦达义拉着杨达太快步走到了一家茶馆,进入到雅室随便要了两杯茶,就紧关上房门:“老弟,那天见素琴那样,我急糊涂了,你有消息了?”秦达义急切地望着杨达太。

杨达太说,“不出我们所料,那事情果然是狗官使的诈,他为了吃我们,先锁拿了人,再贴了封条,而往衙门搬绸缎时,就暗中做了手脚!”

秦达义一听,精神一振,端起茶杯却忘了喝茶,右额的红斑更亮了,“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有两个衙役愿为我们作证,因为他两人只分了几尺薄绸。”

“他们敢么?”秦达义感觉大仇可报,本钱可夺回来,兴奋得快跳起来了。

“他们敢!”肯定的回答。

“走,请他们一道去找那狗官!”秦达义提腿便想走。

“晚了!”遗憾的说。

“晚了?为啥晚了?”

“狗官升迁了,走了!”

“狗官走了?啥时走的?”秦达义急了,就如同溺水者终于抓住一把救命绳索,可刚用力,绳索就断了。

“就是你去扬州的那天。”

“那你咋不给我说?”

“我刚得到消息就跑来找你,那时还找得到狗官。可你让我出去,我在外面等,你又从侧门走了,这一去就半月。”

“还能打听吗?他升迁到哪里去了?”秦达义还抱有一丝希望。

“打听了,无人知道狗官到哪里去了,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太难了!”无奈地走了出去。

秦达义蔫了,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茶杯撞翻了茶水流了满地也浑然不知。

突然,他又想起了爸爸还在床上生气,得赶快去伺候;素琴受了委屈,得赶快去抚慰,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跑回家去。

果然,家中只有素琴坐在桌边抹泪,爸爸和四弟都不见了踪影。

“爸爸和四弟呢?”秦达义急急地问。

“走了,你咋这会儿才回?派人到处找你,连一个影子也不见。”素琴埋怨。

“你没留老人家?”

“留?叫他,理都不理,根本就没认我这个儿媳妇!”素琴又开始抹泪了。

秦达义无心听她唠叨看她抹泪,拼命跑到江边,岸上,人来人往,江中,船去帆来,哪有爸爸和秦达信的影子。

秦达义无精打采地往回走,而心中急躁到痛苦,又由痛苦到急躁:爸爸您为啥就不能接纳素琴呢?

虽已入了秋,“秋老虎”还是毒辣辣的。“大义”绸缎庄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老者头发花白且极稀疏,勉勉强强梳了一根豇豆大小的辫子,两眼迷糊,背脊弯曲,估计用铁扁担也撬不直;青年二十来岁,高个子,一身蛮肉疙瘩。走起路来“咚咚”作响。

两人都穿着几年没洗过只见汗泥不见布的衣服,分不清颜色。

伙计一看就不像买绸缎的买主,十分像讨饭的乞丐,就把他们挡在了门外。

“让开,我找我妹妹!”年轻人虽邋遢,眉头紧皱,眼睛红红的,但说话中气十足,边说边往里闯。

“你妹妹?哪个是你妹妹?”伙计笑着打趣,“你不看看这是你妹妹能来的地方吗?你该到烂巷子去找呀!”烂巷子是汉口乞丐聚集地。

“我妹妹就是在这里,我看纸上写着的!”说完了又往里闯。

吵闹声惊动了杨达太,走了出来:“你们二位找人呀!”态度十分客气。

“找我妹妹!”青年理直气壮的说。

“你妹妹叫啥名字?”青年的口音让杨达太警觉了起来。

“她叫王素琴!”果然青年说出了素琴的名字。

“你是哪里的人?”杨达太十分谨慎。

“我们是岳阳的人!”青年脱口而道。

“你妹妹咋会到了汉口?”

“我从江陵接她回去,鹦鹉洲我落水了,她,就流落汉口了。”青年有些不耐烦。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这正是于老板叫人到各个码头贴的启事。

看来没错,但是,这个抽羊癫疯的人咋会死里逃生?不便问,让人请来秦达义和素琴。

秦达义十分狐疑地走了出来,还想问一问,素琴却跑了出来,见面就大喊“哥哥”,喊罢就抱头痛哭。转头看见了旁边一声不吭的驼背稀发迷糊眼老人,又一下子扑了过去,“舅舅,你咋与哥哥在一起?”不等回答,又哭了出来。

秦达义见两人脏臭得不成样子,而素琴却抱着不放,怕臭气熏坏了素琴影响了怀中胎儿,忙让他二人先吃点东西再洗漱,又找了几套衣服送过去。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走了出来。梳洗后,换上薄如蝉翼的湖绸衫子,打着扇子,样子焕然一新。老人虽还是驼背稀发,但眼不太迷糊了;青年虽还是一身蛮肉,走路“咚咚”响,但少了粗鲁,乞丐气更是洗干净了。

晚宴上,请来了张、于、王、陈几个老板,觥筹交错,欢声连连,庆贺素琴哥哥死里逃生亲人团圆。

原来素琴的哥哥叫王大力,发羊癫疯倒入水中,咧牙措齿时竟咬住了几根水草,那水草是通草,上下无节,可以通气的。他便顺流而下,不知是啥时候,也不知是啥地方的一个滩搁浅了王大力。发病过后,清醒了,已是繁星满天。王大力记挂着妹妹,苦苦分辨着方向,沿江上行寻找,边找边喊。可长江水流荡荡,哪有素琴的踪影。寻找中又大病一场,无钱医治,差点死去,多亏一好心大叔用草药救活了王大力。

这天在一处街镇,却意外地遇上了舅舅。王大力到江陵时,曾到荆州舅舅家住过一夜,安慰了病中的外婆。舅舅算着时间和路程,他兄妹二人也该回了。可两月过去了,三月过去了,依然没有踪影。外婆担心外孙外孙女,病情加重,奄奄一息不久人世了。舅舅见状,不得不前来寻找,让外婆见王大力、素琴一面,也好让老人瞑目。

舅舅找了几天,终于找见了刚刚病愈的王大力,却怎么也找不到素琴。到了鹦鹉洲,船还在。一问,有人拿出了素琴寻王大力的启事,又得知到了“大义”绸缎庄,这便找了来。

“惊天喜事,惊天喜事啊!”于老板笑眯眯的脸变成了惊喜,连连喊:“干杯!”

“你不是说家长中没有人了?咋还有舅舅外婆呢?”秦达义嗔怪素琴。

“你问我家,又没有问我外婆家嘛!况且外婆家在荆州又不在岳阳。”素琴娇嗔着答道。

王大力喝了许多酒,脸都红了。素琴不断让他少喝点,王大力不听,竟自己斟上了酒,素琴一把抢了王大力手中的酒壶,王大力狠狠地瞪着素琴。

于老板见状忙说:“今天你们找到了素琴又有了这么好的婆家,按理该喝个一醉方休,可大力你与舅舅这么些天都没有休息好,还是早点休息,明日我再做东,请你们舅甥三人吧。哈哈,告辞了!”

酒宴终于在一派欢声中散了。

那驼背稀发迷糊眼舅舅始终只微笑,极少说话。

住了三天,驼背稀发迷糊眼的舅舅说要回荆州去了,怕病床上的老母亲,素琴、大力的外婆等不及而西去了。

这样一说,自然不能留了,就是王大力、素琴也该去见见外婆最后一面。素琴眼巴巴地望着秦达义。秦达义当然明白素琴的意思。

“你是要我与你们一道去吗?”

“你说呢?你觉得不应该让外婆她老人家,在离开人世时高高兴兴的吗?”

于是,一行人乘快船到了荆州。

一个依山临水的村落中,一座青瓦粉壁的小院中,秦达义、素琴、王大力终于见到了外婆。外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当见着两个年轻人,听着驼背稀发迷糊眼舅舅介绍时,十分满足地溢出两颗浑浊的泪,去了。

秦达义拿出一百两银票,给老人隆重地办了丧事。高僧高道锣鼓喧天,经咒声直达天庭。白幡纸马纸人铺天盖地,这个村落中的人说从没见过这么隆重的丧事。

丧事刚完,有人匆匆地来到,说是从汉口来,受“大义”绸缎庄所托,捎封急信给秦达义。

一听是杨达太送来的急信,秦达义忙拆了开来,果真是杨达太的笔迹:

“二哥,赶快到襄阳来,我终于找到了那狗官了,他升了道台了,我把两个衙役也请来了,他们愿作证。他若不想丢官帽就一定会还我们绸缎钱的,即使要回一半也好。快来,我在襄阳等你。”

这真的吗?秦达义再看看信,的确是真。秦达义十分高兴跑到素琴身边。

“啥事这么高兴?”素琴疑惑地问。

“那冤枉官司终于要有结果了,我们得马上到襄阳去。”秦达义恨不得马上到襄阳。

素琴为难了,“你看,外婆刚走,舅舅、舅母身子又十分不好,再说我几年才与他们聚一次,就让我多陪他们几天吧。”说完就眼巴巴地望着秦达义。

这也是人之常情,这时节咋好硬让素琴跟自己走呢?想了想,秦达义又留下一些银票匆匆直奔襄阳而去。

汉口“大义”绸缎庄内这时又炸开了锅,杨达太拿着两页信纸,看看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看看,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转几圈又坐下,可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又把纸拿到眼前。纸上一些七错八叉的字,正是秦达义的笔迹,上面写的是:

“老弟,我病了,荆州这里还医没好医,药没好药,素琴整天急得直哭。你赶快亲自来,把我接回汉口,迟了我们兄弟就见不上面了。切切!”几处墨斑,显然秦达义病重手上无力,笔上掉下的。

杨达太严肃地对几个伙计说:“你们听着,我二哥在荆州染了重病,让我赶快去接,你们这段时间要好好守住‘大义’,生意要一如既往好好做,不许懈怠。”

看他的口气,看他的神情,伙计们也都紧张起来:秦老板看来病得不轻,啥病?是染上瘟疫了吗?可谁也不敢出声相问。

杨达太俯下身子“唰唰”写了几行字,装在信封中,交给一个伙计,“如果我们十天没有回来,你赶紧把这封信带回麻城秦杨湾,交给我大伯。”

杨达太交待完毕,急急牵来早已备好的马,跨马挥鞭而去。沿江上行,骑马比乘船快几倍。可一会儿又返身回来,对众伙计说:“于老板他们来问,啥也不许说,二哥相信他们,我信不过他们!”

两天不到,就到了荆州,可按照信中地址怎么也找不到秦达义,信中地址是:荆州三义里。一打听,荆州所属县中,有三个三义里。

10

“大义”绸缎庄人心惶惶,大家议论着老板秦达义的病。

“表哥,如果秦老板得了瘟疫就糟了,那可是要传染的呀。”

“是啊,十年前河南省发了一场瘟疫,传染了几个县。病魔随风啊,风到哪里瘟疫就到哪里,死的人数都数不清啊!”

“哎呀,那咋办?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仿佛瘟疫已被秦达义带回到身边,一个个浑身发抖。

“咋办?你们去打听一下,荆州有没有哪儿发瘟疫,如果有,我们就早作准备;如果没有,就好好做生意。”一个老成的中年伙计不慌不乱地说。

于老板、张老板来过几次,问秦老板回来没有?伙计们牢记着杨达太的嘱咐,都不作声。于老板、张老板走了,临走,于老板依然笑咪咪地说:“明早我要出趟门,后天才回来,你们好好干,万一兜不转,就来找我,我不能看着秦老板受损!”

第二天中午,门外“轰隆隆”地来了六辆马车,车上忧心忡忡地走下了美如天仙的素琴,身后跟着几个乡下青年。

人们见老板娘回来,忙围了过来。

素琴忧心忡忡地说:“各位兄弟,太对不住了,我家达义病得很重,回不了汉口。我们在荆州找了一处门楼,是做绸缎生意的好地方,达义与兄弟二人商量好了,把‘大义’搬到荆州去,达义也好边治病边经营。今天,正在忙着打整门楼。你们愿去就随我一道去,依然帮我们照顾生意;不愿去我就把工钱给你们算了。”

“夫人,荆州闹瘟疫没有?”有人怯怯地问。

素琴一愕,“你们咋知道的?”

这还用再问吗?伙计们便都要求算了工钱回家去。

“虽有瘟疫,也不厉害,看我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素琴想极力挽留伙计,可伙计们全都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搬货时,那个老成的伙计走上前对素琴说:“杨掌柜让我们守好绸缎庄,我们咋办?”

素琴明白伙计的意思,发放完所有伙计的工钱,才取出一封信给老成伙计,信上清楚无误地写着:“听夫人安排!”是秦达义的笔迹。

“这房屋,还有那些粗笨的家具怎么办?”伙计还真是忠心耿耿。

“房屋锁上,等达义病好了,我们还要回来。这边毕竟是我们的大本营,荆州,就算分店吧。”素琴看着铺面,看着高大的门楼,眼中显得十分无奈,十分难舍。

一会儿功夫,“大义”绸缎庄中的所有绸缎,所有细软,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搬上了车,六辆马车装得满满的。

“给于老板说一声吧,他都来问过几次了。”

“我刚才去过了,于老板不在家。”素琴无奈地说,“我给他留下了一封达义的信。”

收拾停当后,锁好所有门窗,六辆马车“轰隆轰隆”走了。

伙计们个个若有所失,叹着气,背着铺盖卷,拿着刚领到的工钱回家去了。

走了不远,老成的伙计又返身回来,拣起刚才收拾时落在地上的信,拍拍灰,装到怀中,留恋地看了看这座昨天还繁华闹热的门楼,才依依不舍返身离去。

于老板回来了,听说“大义”搬了家,急得跺脚,“天呀,我的五百两银子哟!秦达义,你还我银子!”边喊叫着,边向“大义”绸缎庄奔来,这时的于老板再也没有了风度,没有了笑咪咪的脸,手中也再没捧紫砂茶壶。

人去楼空,铁将军把门。于老板绝望地呼喊着“秦达义,你没良心,我帮你翻身重开绸缎庄,你咋就狠得下心吃我的?”

于老板家人急步跑了过来,递给他一封信,说是素琴给的,秦达义写的亲笔信。

于老板忙忙拆开,信中果然写有八个字:“所欠本息,我定归还。”

“一纸空文,一纸空文呀!人走了,货搬了,我找谁要这本和息?”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说秦达义是骗子的,有说秦达义会守信的,他说归还就定能归还。人群直到半夜才散尽。

又过了两天,“大义”绸缎庄前又来了两人。有人认识,这是秦老板秦达义的四兄弟秦达信。

秦达信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问秦达义和杨达太到哪儿去了。“呼啦”一声,一群人把秦达信围了个水泄不通,都问这“大义”出啥事了?秦老板到哪儿去了?真生病在荆州么?

于老板也赶来了,拉着秦达信就不松手,一连声只要五百两银子和利息。

“于老板,请放心,我哥的确出了事,常言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店铺这门楼还在。”一着急,秦达信白脸涨得紫红。

“屁的店铺门楼,这是你哥租借张老板的。”于老板气愤愤地说。

“那,那我们家还在麻城秦杨湾,这几百两银子还还得起,我们不会搬月亮家半夜逃遁的。再说田地也搬不走啊!”言语诚恳,脸虽然紫红、腼腆,但声音清亮,人们都听得清楚,“我保证明年夏收后就把本利一起给送到府上。”

“那好,送不来我可就要到官府等你!”于老板话语十分强硬。

“一定的。”秦达信说完,分开众人,在门楼四处看了看,与随行的秦达生低声嘀咕了一阵,走了。

半夜过,秋风瑟瑟中,“大义”绸缎庄门前又来了一个人影,高高挑挑,夜风中,身子直抖,忽然,呜呜啼啼哭出声来了。

正哭着,黑暗中又过来了一个人影,轻声问:“是二哥吗?”

“是,你是兄弟吗?”秦达义的声音。

“我们被骗了!素琴,她咋这么阴险?真看不出来啊!”

“素琴她不是有意的,都怪我爸爸,若接纳了素琴,她就不会做这种事,素琴是被逼的。”秦达义对父亲的埋怨很重很深。

“咋办,二哥?”

“走,到于老板家去!”

“你疯了,于老板还找你哩!”

“他要杀我,我也得去,我赖别人的帐!”态度很坚决。

两个黑影向街对面亮着灯光的地方走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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