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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女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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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套房内重归寂静,跪坐在柔软的床垫上看着一脸呆滞的人,为了防止他没听清林安又重复了一遍,流利的德语主谓宾动词语法完美的无可挑剔,是放在德语教材上也没有问题的程度。门口土生土长的柏林人士依旧有些皱眉,不得不承认这地道的柏林口音缓拯救了这些天来,被那些带着强烈波兰腔的残破德语折磨的耳朵。

如果没有刚刚的问题,他会调侃一下这位语言大师尚未被带跑偏的口音,以及她是怎样从瑞士跑到波兰华沙的,他有时间也有兴趣听她讲这一年中的奇妙旅程。

艾德曼幻想过他们重逢的各种场景,也排练过好多次见面后要说些什么,为此他甚至根据场景不同写了一篇论文报告出来,向上帝发誓这可不比写作战报告轻松多少。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见面第一句话,是她询问一个青年的事情,为了防止没听清她甚至又重复了一遍。听着那依旧流畅的德语,将手中装满点心的袋子像前一周一样放在床头柜上,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那消瘦下去的脸庞,艾德曼觉得不仅是嘴里有酸味,此刻他的喉咙食道乃至胃都像被浸泡在醋缸里一样。

"没有你说的那个青年,昨天只有一个喝醉酒的老瘸子因为打架被带走了,或许那个人应该去医院看看眼睛。"

将军/帽放在床头处,看着面前人那放松下来的神情,艾德曼觉得自己需要吃点东西来压住嘴里的酸味,打开纸袋拿出一块培根卷,再将袋子递给面前的人,酥脆的培根并没能缓解那股酸味,"培根卷和莓果派,你这一周吃的最多的两种点心。"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拿起一块莓果派啃起来,新烤出炉的点心还带着温度,一些饼渣掉落在洁白的被子和摩西身上。

"这你就要问问摩西,是它先发现了你。"将沾着油的手套脱掉,翘起二郎腿他现在想听听这位小姐的解释,"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同理等价交换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吧。"

"你不是应该在瑞士当家庭教师吗,怎么现在跑到了华沙。"

啃完手里的莓果派又掏出一个培根卷塞进嘴里,对这个问题林安并不感到意外,如实回答她想到了梦中的丽薇奥特。

讲完自己离谱的欧洲之旅袋子里的点心也被吃光,低头戳着摩西的天眼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笑着叹了口气艾德曼觉得自己应该去学学算命,但同时他也担心那二十天的战斗有没有给她留下伤害,她较离开柏林时瘦了很多,回忆下昨晚手上的重量,艾德曼觉得补充营养的计划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你昨天晚上发了高烧,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就擅自带你来了酒店,不过你放心昨天晚上我住在乔纳森那里,建议你休息两周等身体彻底养好后再考虑接下来的事。"

递过一杯温水艾德曼看着那空荡荡的手腕,很瘦而且是那种不健康病态的瘦,没有多少脂肪包裹的手腕上那块小骨头凸起的很明显。

还有两天艾因斯先生就会来到华沙接管一切,还有将近一个月就是圣诞节,看着那黯淡无光的黑发他脑子里有着疯狂的想法。

"我要回家去,她们现在应该很着急。"

从床上起身穿好鞋子和大衣,背上皮包她背对着艾德曼,梦里答应丽薇奥特的话此刻全部作废。梦终究是梦,她无法在此时华沙的环境下将那个羞耻的问题说出口,她不想被丢进集中营也不想让艾德曼提前进监狱,就如她所说1938的事就留在1938吧。

跳下床跟在林安的身边,欢快的摇着尾巴摩西只觉得这是普通的饭后散步,它已经好久没和妈妈一起散步了,兴奋的吐着舌头转圈它迫不及待的跑到门口。拿起军/帽戴在头上,略微散落的金发彻底被压在漆黑的帽子下,帽檐被压的有些低,微微抬起头林安只看见了那双蓝眼睛。

"一起坐车走吧。"

"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应该还有工作要做。"

"今天休息。"看了眼对方那过细的腰,艾德曼控制住自己伸手掐上去的冲动,她瘦的太病态了,"如果你又晕倒的话会很麻烦。"

看了眼穿戴整齐一脸人畜无害的家伙,歪着脑袋林安思考了下两种回家方式中,哪个更能让福杰太太接受一点,但很显然这和交通工具无关,哪怕是骑着马只要是和艾德曼一起,林安敢保证福杰太太绝对会/操/着擀面杖将她赶出去。

既然都是一样结局她肯定选更舒服的那条路线,微笑着推开门两人一狗向电梯走去,就像在柏林偶尔那么几次趁天黑出去遛狗一样。一是摩西太大只会吓到人民群众,二是柏林夜晚的街头没有多少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两人可以比白天距离更近一些,甚至好几次一些路过的德国人都对他们送以调侃的笑意。

走到电梯口林安能感受到较之前更不友善的目光,博切利酒店很大但员工总共就四十多个人,看来昨天晚上自己睡在一个党/卫/军/军/官房间的事已经传遍全酒店,等待电梯的空档扭头看见了满脸鄙夷的凯莉,后者则迅速的移开目光,好像和她对视一眼都会沾上讨厌的女巫诅咒一样。

走进电梯林安想到了那些穿梭于宴会的华沙女郎,站在宴会厅中的她们光彩夺目,姣好的容貌曼妙的身姿和优雅风趣的谈吐,如果没有战争她们一定会在自己的领域大放异彩,酒店很多服务生都曾羡慕过她们的一切。

而当宴会结束在酒店后厨的灶台旁,那些精致的女郎们被贬到泥土里,服务生们聚在一起谈论那些客房里出卖灵魂肉/体的叛徒,她们讲诉着在客房里看到的旖旎风光推测着那些香/艳场面。端着水杯她们肆无忌惮的讨论哪位女郎堕落的最彻底;哪位女郎出卖的肉/体灵魂最值钱。

曾经那些女郎们都有着自己的名字,而在油腻厨房的灶台旁,她们被冠上一个新的称呼【德国/妓/女】

而从今天开始林安也有幸加入了这个行列里,向德国人出卖肉/体的女巫绝对会成为灶台旁经久不衰的话题。白了眼让自己遭此境地的人,林安觉得自己还是跑路比较好。

汽车行驶在路上,为了让自己可怜的小副官多休息一会,艾德曼并没有叫上已经睡成猪的乔纳森,坐在驾驶位上他听着林安的指示开着车,后座上摩西吐着舌头看着街景。从社交礼仪来看坐在后座是很不好的行为,但此刻林安不准备和他离得太近。

她嗅觉很敏感,狭小的汽车内她能闻到艾德曼身上熟悉的味道,咖啡肥皂和加热到某个程度的发蜡味,这些气味曾在夏天一直萦绕在她的鼻尖,时间长到她以为德国男士身上都是这个味道。

不过很显然那只是她的管中窥豹,同样是男士克莱文身上就什么味道都没有,如果刚被凯瑟琳揍到趴在地上的尘土味不算的话。

车子停到老旧的公寓楼前,拔下汽车钥匙艾德曼本想绅士点帮她拉开车门,可对方并不需要他的帮助,拉开车门看着窗帘紧闭的三楼,深吸一口气林安想不到要怎么解释跟在自己后面的人,看样子他颇有送人送到最后一道门的意思。

几个小孩本在公寓大门口玩着自创的游戏,但当他们看到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时,丢下手里的石头布块他们迅速逃跑。看着远去的孩童艾德曼早已习惯,或许回去应该对着镜子练习下面部表情管理,很多人都说他常年冷着脸简直是暴殄天物,真是听着就很恶心的形容。

老旧公寓隔音不是很好,站在福杰家的房门前两人听到了妇人的哭泣声,对视一眼林安掏出钥匙回到了这间小房子。听着门锁旋转发出的咔哒声,右手不经意的在腰间皮带上拂过,艾德曼不觉得会有蠢货在白天对一个军/官行凶,如果真的有他也不介意让那个家伙体验一下鲁格的滋味。

客厅沙发上已经恢复一些的福杰太太正用围裙抹着眼泪,失踪一夜的尤里正低着头站在母亲身边,他左半边脸上有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想来是福杰太太关切又愤怒的情绪爆发了。两个姑娘双眼红肿,珊莎本就蓬松的头发此刻乱成了鸡窝,当然艾莉亚也炸毛成了一只小刺猬。

听到门口的声音四个人都停下了哭声,当确定老师完完整整的出现在门口后,来不及穿上拖鞋两个姑娘飞奔扑进林安怀里,失去母亲的两个孩子无法接受老师也离开,积压许久的情绪此刻全部爆发。

安抚着压在自己身上哭泣的姑娘们,抬起头林安看见了福杰太太那惊恐的目光,还要尤里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恨。

坐在沙发上林安有些尴尬的撸着摩西的头,珊莎和艾莉亚坐在老师身旁不知所措,另一侧沙发上福杰太太搓着双手,一滴冷汗从她光滑的额头滑落。

"发霉的天花板,只剩下一碗的面粉,两个土豆和一块肉干。"在小公寓里巡视一圈,背着手艾德曼皱眉看着这糟糕的环境,"我想这并不适合养病。"

"我在酒店工作可以带食物回来。"流利的德语交流听的四个人疑惑不已,低头看着有些破损的鞋尖,林安庆幸自己没有脑子抽疯教两个孩子德语。

"或许你可以考虑下回德国住一段时间,你身体一直不好,这里的条件根本不适合你疗养身体。"

"我要照顾我的学生,九月前她们的母亲在什切青处理工厂事务,但快三个月过去了或许她们已经死在炮火里了。她们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了,我不能抛弃她们。"

"你可以带着她们去博登湖,我的…我认识的人在那里有一间房子,你们可以在那里生活的很好。"

"你不需要这么做。"

听着自己完全不懂的德语,艾莉亚悄悄抬头看了眼那个穿黑衣的男人,她记得很清楚是在火车站和老师亲密告别的人,看来她猜的没错那位英俊的男士的确是一位军/官。

她记得尤里说过,穿黑衣服的德国人是最可怕的党/卫/军,他们是希/特/勒的疯狗,没有所谓军/人的高尚品德。

"你该走了。"抬头看向皱紧眉头的男人,林安苦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谢谢你送我回来,长官。"

该死的又是长官这个称呼,他宁可被叫做沃尔里希先生都不想被她叫做长官。皱着眉艾德曼真的很想将她塞回车上,然后一脚油门回到柏林或者博登湖老家,什么波兰华沙老师学生都滚去一边,在经历三个月无休止的地狱后他需要休假。

闭上眼呼出一口长气,艾德曼觉得频繁阅读圣经并没有让他心神宁静,无奈的唤着摩西的名字他要离开这间低气压的小公寓。今天出来的有些急,他有两件一模一样的黑色长风衣,那块小手表被他揣进了另一件的口袋,不过时间还很长,他有的是机会将这块颠沛流离的小手表还给它的主人。

门被关上屋内回归寂静,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又远去,长叹一口气林安用手捂住脸,此刻她无言面对福杰太太。

三个孩子都被赶进了最里面的卧室,感受到身边沙发的塌陷林安知道是福杰太太,说实话哪怕现在福杰太太骂她揍她一顿,林安都能坦然接受。

但没有打骂,一只厚实的手臂搭在背上,手臂轻轻用力她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可怜的孩子啊,对不起,那个该死的家伙都对你做了什么啊,对不起,因为尤里你…"

眼泪从指缝中滑落,靠在温暖怀抱里林安解释着事情不是她想到那样,但带着哭腔的解释在福杰太太看来只是少女的逞强。安慰着怀里呜咽的姑娘,福杰太太心里诅咒着那个该死的德国佬。

从九月以来一直是她将别人抱在怀里安慰,没有任何理由林安必须瞬间成长起来,可谁还记得她也只是漂泊在欧洲的孤女,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在身边。

泪水不间断的从脸上滑落,林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蠢货,明明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历史,却还是靠近那绝不该触碰的人。

她就像夜晚的飞蛾,明知那团火焰会毁掉一切,却还是不听劝阻的向那飞去。

一整天林安都趴在自己的小床上,裹紧散发着霉味的被子只露出脑袋,坚硬的床板硌的她腰痛。外面尤里被福杰太太用擀面杖打了一顿,两个姑娘懵懵懂懂的看着变成蝉蛹的老师,福杰太太发话谁都不要去刺激这个可怜的姑娘,她现在需要安静的空间疗伤。

虽然这伤都是福杰太太自己脑补出来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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