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网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章
目录 | 设置
下一页

第108章 (三)阿谀(1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内容报错

民不惹官,穷不斗富,此等黑恶讽刺的生存法则,即便在而今这个所谓清平富裕的世道下,也根深蒂固地刻在平民百姓心头,围观群众见来了这么一帮浩浩荡荡的官差,尤其还是刑部里这种浑身煞气的刑捕,自然忍不住胆寒敬畏,更觉得晦气不安,还没等官差赶他们就自己先散了。

当然也有头铁不走的,这种自然不是寻常的平头百姓。

“沈大人……”

沈扬清闻声望去,却见一位熟人正逆着人潮冲他奔来。沈扬清顿时眉头一紧,身旁并肩而立的杜旻却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看来这长安镖局果真是眼下西京城最热闹的去处了,什么人都要来凑一凑热闹。”

沈扬清瞧着面前气喘吁吁的公子哥,两道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赵小公子怎地在此?”

赵小公子微微愣了愣,旋即回应道:“我专程来听长安镖局的琴师抚琴,他的琴技绝对是西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便是宫中乐师也未必有他弹得妙,恐怕也只有风月楼新来的那朵丽色芍药能与之相较一二。”

“丽色芍药”四个字一脱口,沈扬清的脸色顿时就冷下了,一旁的杜旻那张脸已经不是冷了,而是阴沉得发黑。赵小公子脑瓜子嗡地一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一下子就得罪了两个人,还是两个有名的刑部煞神!前阵子沈扬清被迫停职赋闲,又因为要娶风月楼名妓为妻而被沈尚书赶出家门,闹得官贵世家人尽皆知,沈扬清要娶的名妓不是别人,正是那朵丽色芍药花。

赵小公子身为礼部尚书之子,自然对此有所耳闻,甚至跟风八卦过一二,此刻自己没轻没重地提了一嘴,虽是无心却也得罪人。而杜旻和沈扬清那档子陈年往事爱恨情仇,更是多年来贵胄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赵小公子当着沈大人旧爱的面,提起了那位新欢,杜毒蛇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赵小公子,没事不要乱跑,仔细惹祸上身。”杜旻冷森森地提醒,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诅咒。

赵小公子脸色当即就吓白了,且不说杜旻是相国的人,便是这条毒蛇本身,他就不想招惹啊!他无助地看向沈扬清,结结巴巴地说道:“沈大人……我不是有意……冒犯……”

沈扬清此番到长安镖局是有正事要办,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扯这些儿女私情,立马终结了话茬,“赵小公子若是没有事,烦请自便。”

意思就是,没事你就快滚犊子吧,还搁那块逼逼叨叨什么!

“那个……我有事!”赵小公子心一横,竟指着已经站起身,正扶腰揉臀的十三少,对沈扬清告发道:“他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

“妇女”俩字差点脱口而出,赵小公子猛地刹了嘴闸,险些咬破舌头。

“调戏什么呀?”十三少闻言竟乐道:“孝贤,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李十三不过是和孝贤一样,欣赏长安镖局琴师的无双琴技,专程过来捧场。”

“你少叫的那么熟,赵某人光明磊落,赤诚坦荡,岂会和你这卑劣之徒一样!”赵小公子一听见十三少竟当众喊了自己的表字,登时来了脾气,恨不得引来泾渭两水,与十三少划清界限。“你欣赏琴师的无双琴技,只须远远地安静欣赏,怎能仗势欺人,当众调戏羞辱人家!”

缄思听了半天这俩人的争吵,当然主要是那位姓赵的公子在吵,拍了拍绝弦的肩膀,称赞道:“你这手艺走到哪里都饿不着了,瞧瞧这倾慕者都要为你打起来喽!那姓赵的方才见杜旻黑了脸,吓得跟个三孙子似的,这会儿却又敢为了你,当街和相国的亲儿子叫板,他这颗心确然赤诚。可惜老五不在,要是让他瞧见了,哼……”

缄思伸出两根手指,隔空点了点十三少和赵小公子二人的脑袋,啧啧道:“你说咱家天师会挑什么好玩意,给这俩二货的脑袋瓜子开瓢?”

绝弦闻言浅浅一笑,锐利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沈杜二人。

这时君不阿蹦出来,瞪着十三少,愤然道:“这狂徒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为非作歹,实在嚣张跋扈!”

“有你什么事?”十三少烦躁地瞪了回去,“你个臭道士都打上人家的大门了,还有脸说我嚣张跋扈?”

杜旻看着摔了一身尘土的十三少,询问道:“十三少可受伤了?”

“没有!就是摔了一跟头,小事!”十三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问道:“旻姐姐怎么来了,还是和沈大人一起,看样子是公干?”

杜旻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那就是公干,还保密啊!”十三少见其不言语,也不再追问,缓过神来盯着背手站在叶棠音身边的男子,尖酸刻薄地问道:“你是谁?方才就是你说,要将我李十三扒光了游街示众吗?”

某姑爷那张脸阴沉得仿佛有一团煞气笼罩,冷冷地扫量了十三少一眼,“钟某说的,钟某说到做到。”

“钟?”十三少皱着眉思索片刻,看了看面若冰霜的叶棠音,“原来是叶大当家的相公啊!”

钟朔虽是无官无职的白身,却也对口蜜腹剑,残害忠良的李相国十分厌恶不耻,甚至义愤填膺,对这个在坊间恶名昭彰的相府败家子更没好脸色,直接送了对方一个字——“滚!”

“钟公子,说话还是客气一些好。”杜旻走上前拦在十三少身前,“十三少,这里不是玩乐的地方,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十三少不但不领杜旻的情,反而讥讽道:“旻姐姐,你这脾气和老东西越来越像了,说话还是客气一些好。”

杜旻当即面色一沉,却听缄思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道:“啧啧啧!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活该哦!”

“我好心劝十三少,这位……”杜旻瞥了叶棠音一眼,“百里匪煞神,不是好惹的。”

“还不都怪旻姐姐你那位好义兄,给我身边留的都是什么废物。”十三少厌恶地瞥了瞥两名婢女,又立马变脸地堆笑,讨好般地对叶棠音说道:“我诚心诚意想请叶大当家保护我,价钱好商量。”

叶棠音看了看杜旻,又看了看十三少,最后垂眸扫量一眼方才被十三少拽过的衣摆,突然抽出杜旻腰挎的佩刀,一刀斩断了自己的衣摆,反手将刀插回刀鞘。杜旻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挎刀晃了眼,叶棠音耍的这一刀意思明确,十三少的脸色瞬间难堪得像是吞了活苍蝇。

钟朔弯起唇角,满意地挑了挑眉,从身后拿出一大包鼓囊囊的物什,殷勤地送到叶棠音的面前。叶棠音抬眸一瞧——竟是一包沾着糖霜的含桃蜜饯。

叶棠音愣了愣,却听某人轻笑道:“这次要不要我喂你啊?”

不等回应,钟朔指尖已擒着一颗含桃蜜饯,递到她唇畔,只等她张开那张高贵的嘴。

“啧啧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杀狗啊!”缄思闻不得这股子腻腻歪歪的酸臭味,拿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绝弦,悄声问道:“你和老五平时也这样吗?”

绝弦轻笑,指尖微微一拨,几道乐音借着寒风砸了过去,竟在十三少和杜旻脚后三寸的地上开了两道缝,十三少吓得爆竹似的原地蹦跶,杜旻也慌乱地往边上躲。缄思见状得意地挑眉,明晃晃地给绝弦竖起大拇指。就在这时,数枚石灰弹竟突然在空中爆裂,厚重的白灰倾落而下,瞬间迷住了众人的视线!

就在这情势不明的一瞬间,钟朔一把握住叶棠音的手腕,拽着她往镖局大门方向撤,缄思拉起绝弦后退。杜旻在白灰入眼前抓住十三少的肩膀,一手抽刀进入防备状态,一手薅着十三少的衣服朝玄衣卫队伍方向退。沈扬清猛地窜上前,将赵小公子拽了过来,同时大呵道:“拿刀!”

京门卫闻令而动,齐刷刷抽出佩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危险并没有如预想中那般扑向他们。却听哐当滋啦几声巨响,那是兵刃相碰的对抗声,紧接着竟传来一阵闷痛与哀嚎——

待白灰散却,众人缓缓睁开眼睛,竟瞧见几个身着青衣道袍的年轻道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还有散落了一地的佩剑。道士们窝成了一张破弓,或捂着脚踝,或捂着手掌,疼得脸色惨白,面目狰狞,呜呼哀哉地嚎个不停,他们的脚踝和手掌皆被打穿,温热的血像那些七零八落的剑一样洒了满地。

瘫倒在地上的人还有君不阿,他那身本就破旧的道袍此刻已是褴褛不堪,浑圆的身躯也肉眼可见地颤抖不止,他身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血口子,光秃秃的浮尘杆折成两截,刻满了新鲜的剑痕。

显而易见,方才那帮道士的偷袭,就是针对君不阿,可惜这波下九流的偷袭没能得逞,毕竟想要在长安镖局门前见血,必须要征得这家老大的同意。

更显而易见,这家的老大不同意。

钟朔看着两手空空的叶棠音,无奈地叹道:“可惜了,一口没吃。”

含桃蜜饯洞穿皮肉筋骨,留下血肉模糊的窟窿,被血泊染得殷红。

“滚出来。”叶棠音阴寒的眼神沿街扫射过去,沉着脸骂了一声——“晦气。”

生辰见血,能不晦气吗!

却见一个骨瘦如柴的道士佝偻着身躯,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来,就像是饿了几千年的野鬼,倒霉撞进了天光阵,虚弱得随时能灰飞烟灭。他左手捂着被蜜饯打伤的左腿,右手很不幸已经被洞穿了,血沥沥拉拉地流了一路。君不阿瞧见那狼狈的道士,下意识地骤紧眉头,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京门卫和玄衣卫这会儿倒是配合默契,纷纷将刀锋对准了来人。沈扬清上前两步,呵问道:“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那道士在距君不阿十来步的地方站定,侧过头望去刚好能对上叶棠音的眼神,就那么一望,他的心脏吓得一颤,那人深不见底的眼神里,仿佛藏了数不清的寒刀与利剑,他望了一眼,浑身竟似被千刀万剐,和着身上血淋淋的伤,疼得直打摆子,痛苦地咬着牙沉默不语。

刑捕最恨问讯时没回应,沈扬清的脸当即黑了一层,拿着刀亲自上前,准备将这闹事的祸首逮回去审问。

却听君不阿突然开口道:“不谀,你这是何苦!”

甫一听见这个名字,叶棠音不禁一愣,“不阿,不谀……”

“同音不同字,此谀非彼虞。”钟朔眉心微蹙,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君不阿和那位“不谀”,“瞧着是师兄弟。”

“同门相残,听着有点故事,不过我没兴趣……”叶棠音百无聊赖地挑了挑眉,顿了顿又忿然道:“确实可惜了,一口没吃,得让他们赔钱!”

钟朔悄悄伸手捅了捅叶棠音的肩膀,她转过身,只见他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而后摊开了手掌——一颗蜜饯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心。

他得意地挑了挑剑眉,“还得我喂你吧,至少能吃上一口。”

叶棠音板着脸瞪了钟朔一眼,心说这厮怎么能笑得出来,这是笑的时候吗?寒冬腊月,这厮竟笑得春心荡漾,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臭流氓!

“你净手了吗!”叶棠音冷冰冰地问了一句,可没等钟朔回应,她便一口叼走他掌心的蜜饯,顺便送出一记白眼。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