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阁老的丧仪极为隆重,只是前来吊唁的人实在不多,众臣眼见着皇帝与瑞亲王府都毫无表示,便将眼睛都放在了苏府,学着苏祈安的样子,只让府中管家送去帛金。
长青认识的人不少,可在前去吊唁的人中,却不曾认出任何一位朝臣,可见众人心中也清楚皇帝的意思。
此前自然也有与程阁老关系密切之人,在朝堂之上试探着请皇帝赐程阁老身后哀荣,但却未得到旁人的什么应和,倒是皇帝主动岔开话题,提起了近日总是梦见先瑞亲王,梦见幼时兄弟两人一道骑马射箭,念书识字的时光。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倒是安静不少,也再没有人开口提及此事。
“趋利避害,这也是寻常事。”
从前皇帝为了朝堂安稳,与时黎两人都不能不将私怨按下,如今都已到了这样的地步,若还要忍让,这十数年的君王便是白做了。
她手里拨弄着刚刚晾好的香丸,一粒粒小心装进瓷瓶之中,“最近倒是少听你提起卢将军。”
“他被当朝斥责,又被撤了大将军一职,装着身子不适在府中躲了许多日子,这几日军中稍有调动,他躲不过了才偶尔出门。”
大将军之职虽被革去,可他在军中的事务却不曾有所变动,前些日子卢思惟告病,这活计便落在了他手下的副将身上,近几日军中有所调动,便不能不由他这个正经的将军出面了。
“京城周边的军队调动?”京畿之外,靠着京城最近的守卫军在卢思惟手中,现下有所调动她又不懂军务,自然是要问上一句,“他当是不会在此时动什么手脚罢?”
她能想到的事情,时黎自然也防备着,只是这也算是寻常调动,能做的手脚不多,“早前已经遣人去盯着了,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还有,宫中皇子的生母殁了。”
那位贵人的身子一向不算很好,如今病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自皇后失了管辖六宫之权后,小皇子便被送回生母身边,如今才没过多久就再次失去依仗,实在也是可怜。
他如今的年岁尴尬,过不了多久就是能独自上学堂的年岁,再送去给旁的妃嫔抚养也是不甚妥当,皇帝不愿将孩子交给皇后,又没有什么旁的法子,便干脆让他待在大明宫旁的偏殿里暂住。
“皇上不愿皇后接着抚育皇子,可见是心中尚有怒气。”皇后再不好,到底还有抚育皇子的功劳在,未免她教唆皇子替卢家叫屈,不叫他们相见才是最好的法子,“那皇后遣出去的那个人,还未能寻到吗?”
“恐怕是找不到了。”时黎淡淡回了一句,却一点儿也不忧心。
耗费这样多的时日也不曾寻到一点踪迹,那人恐怕早被灭了口,此事不能再拖,昌南的那几条人命也不能没有人担着,再过些时日若仍旧没有什么消息,就该将乔内侍处死以平民愤了。
届时,恐怕只有卢家与皇后才会高兴。
“若不是宫中出了这遭事,卢思惟恐怕也不会在此时‘病愈’。”他说得颇为讥讽,少不了也感慨几句卢思惟的命好,“不止是他,卢家近日也不再大门紧闭,倒是给他们寻到了喘息的机会。”
“昌南的事拖不得,皇子也不能一直在偏殿里住着,卢家的运道也的确是好。”这些事混杂在一起,让她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她将最后一只香丸夹入瓷瓶,将满屋的清香封在瓷瓶之中,“你觉得宫中那位贵人之死,会否有什么蹊跷?”
时黎似是没有想过此事,骤然一听也有些懵愣,“左右不就是病死的,还能有什么蹊跷。”
脉案那些东西一直存留着,如遇妃嫔病逝,也定要医正查了脉案仔细查证之后才能下葬,这都是寻常惯例,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琅琅也是想到此处便问上一句,卢家这转机来得太快,快得不能不让人多想,“话本里常有这样的事,便随口问上这么一句,若是有医正查看过那的确当是无碍的。”
“明日休沐,也是难得空闲,你若得空不如与我一道去岩阳寺走走。”他难得主动提出要去寺庙,看上去也不只是想上香而已,苏琅琅问了一句是否要准备一番,他也只是摇头,“带你出去散散心罢了。”
……
时黎在岩阳寺只上了一炷香便带着苏琅琅往后面的厢房里去,约是早早得到了消息,歇脚的厢房附近安静得很。
屋子里坐着的熟人让她吃惊,“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