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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人行,则得其友;三人行,则损一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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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脚跑出老远,二人忖度着那人再难赶上,且怕重蹈昨日覆辙,把马速略略放缓,卫含真恍若无事发生,半字不提二人“借马”之事,奔跑中也不忘左顾右盼欣赏沿途风景,口中赞道:“好辰光、好景致,姊姊,咱们这也算做‘春风得意马蹄疾’啦。”青鱼眼里看去都是差不多的花草树木,毫无特别之处,可她是个随和性子,见别人高兴,自己不由得也高兴。正说说笑笑,突然对面马蹄声动,也奔来二马一人,那人见着二人略一顿,突然不躲不避鞭马直冲上来,叫道:“含真妹妹!”

二女此惊非小,青鱼仓促间猛勒缰绳,黑马不与她熟稔,一下受惊,长声嘶鸣中人立而起,青鱼不过第二日御马,身前还坐着卫含真,眼见再控不住,若抓不住缰绳,便要双双滚下马去,倘再叫马蹄踩踏,就是非死即伤了。拦路人失声叫道:“畜生且住!”刷的拔剑出鞘,从马背飞身跃起,双手高高举起,就要向马首一剑斩落。剑尚在半空,尖锐风动,一物破空而至,拦路人但觉手腕一痛,手指酸软无力,长剑脱手飞出。兵器既失,他去势就是一滞,就听一人道:“休得伤我夜雨!”

青鱼卫含真二人只觉天旋地转,青鱼死死两手扯着,黑马嘴边已勒出血沫也浑然不知,忽然后背心衣裳一紧,是被抓住了,又听一声喝道:“撒手!”声音冷肃,颇有威严,不由自主依言松手,接着身子一轻,与含真二人被向右高高抛了出去。

青鱼心中叹道:“昨儿不曾摔死,原来今日仍是注定这个死法。”闭目等死间,感觉背后一实,已触及地面,到像被轻轻放下,全无疼痛,尘土也不曾扬起多少。青鱼大惊大喜,睁开眼来,见卫含真也毫发无损,忙扶着她起身。

就见马背上坐了一人,口中呼喝连声,抚控马匹,黑马摇头喷气,蹄下不住焦躁顿地,终究安稳下来,那人正是马主人黑衣青年。青鱼“啊”的一声,不知要先感激人家,还是要先羞愧无地,眼前一花那拦路人又出现,叫道:“含真妹妹,我找得你好辛苦!”卫含真却颤声道:“你是甚么人?我不识得你,名字也不叫甚么含真?”

青鱼与那拦路人俱是大吃一惊,青鱼此时已认出,拦路人正是昨日见过的泰山派弟子之一,分明与卫含真坐在一处,怎的她翻脸不认人,连自己名字也不认了?一时晕头转向,不敢说话。

那人急道:“我是你豹变哥哥啊!”原来他便是林豹变了。卫含真道:“甚么豹变哥哥,我不识得,你却为何惊我们的马,险些害死我们,莫不是为劫财?”林豹变道:“是我一时鲁莽了,待回去自会向你请罪赔礼,师叔大哥都十分担心你,你快快随我回了!”伸手就来拉卫含真。

卫含真朝青鱼身后一躲,林豹变方又想起见青鱼与卫含真一道,勃然道:“便是你劫了含真妹妹走,你是何人,有何居心!莫不是给她下了甚么毒迷了她心智!”手上剑指住青鱼咽喉,道:“今日便把你擒住,带回去审明白!”卫含真叫一声,扑至青鱼身前挡住:“莫要害人!要抓抓我便了,你放过她!”

青鱼再难置信,不是有言在先,若被追上,定帮她解释开脱?怎的也不作数了?只晓得瞠目结舌地呆立着,就见林豹变抓住卫含真的手臂一把扯开,横眉立目,狠狠持剑向自己刺来。她撤步后退险险躲开,正犹豫是否也拔剑相对时,就听那黑衣青年道:“且慢。”

三人齐齐转头看那黑衣青年。适才兔起鹘落间,他飞石击中林豹变手腕、抛出青鱼卫含真二人、腾而上马,一气呵成,对青鱼卫含真也以内力托送,举重若轻间使二女纹丝不损,武功十分了得。林豹变自知远非敌手,虽看不出来历,也晓得他定是不好冒然得罪的人物,泰半出于高人门下,当下强忍焦躁道:“我泰山派内事务,你有何指教?”黑衣青年道:“不敢提指教,请问阁下姓名?”

林豹变听他语气和缓,语言客气,怒意稍减道:“在下林豹变,家师泰山派百里掌门。”黑衣青年点头道:“原是百里掌门的高徒,果然风采过人。适才情急多有得罪,林师弟勿怪。在下李正和,家师与百里掌门素有交情,今日有缘相聚,未知林师弟为何事务而来?”

青鱼就听卫含真低低“啊”一声,林豹变语气立变,拱手道:“原来是刀神弟子、铁槛栊李大侠,幸会幸会。我们一时不查,师妹为这贼女子所劫,被我追上,这便拿了她回去听掌门发落。”

青鱼不料他竟尔不分青红皂白便已给自己定实了罪,恼火之极,心道:“这人忒不讲道理!”未曾做过的事却不能受冤,欲待张口分辩,说出被卫含真下毒胁迫她逃跑的原由,只觉袖口被卫含真一扯。卫含真将帽纱撩起,抢先向李正和道:“这位李大侠,我当真不识此人,求大侠救我们姊妹二人!”林豹变怒道:“含真妹妹你!”

李正和凝目注视卫含真,见她眼中泪光盈盈,焦急神色不似作伪,又见她面容出奇美丽,心想:“莫非真是因容貌招来祸端?那人自称泰山派弟子追人拿凶,倘若为真,这被劫女子却为何不认,想来有缘故。倘若那人是假冒的歹徒,我轻信他任之将人带走,便成了助纣为虐。”

沉吟片刻,李正和对林豹变道:“林师弟,孰是孰非一时难断,两名小小女子,既被我撞上,不能就此路过不管。倘林师弟信得过,不若我先替你照看她二人,你且放心回禀门派,不敢劳动百里掌门尊步,只需修书一封或信物一件消解疑虑,我自完璧归赵、改日另登门赔礼告罪,你看如何?”

林豹变粗心莽撞,否则也做不出贸然拦路惊马之事,但卫含真反复不肯随他回去,他也觉出有异,卫含真不像是身不由己模样。况这李正和江湖名气甚大,有言出必践之誉,其师刀神石三杯更是正道前辈翘楚,若自己坚决不肯,他定然横加阻拦,打也打不过他,还伤了两家和气。

念头转过,倒也果断,对李正和道:“既如此,便依李兄所言,不过李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却去哪里寻你?”李正和道:“我正往济南府去。”林豹变道:“好,我大哥便在左近,我去找他来与李兄讲明身份,请李兄一定莫叫这歹婆娘逃脱!”

说完瞪青鱼一眼,一声唿哨,两匹马儿踱近,其中一匹正是黄龙。原来泰山派一行发现卫含真失踪后以为是歹人所劫,四处盘问,店小二只知递信予青鱼,根本不知是卫含真所写,自然一问摇头三不知。百里济美急着赶路,卫含真爹爹卫之华留在吉星客栈,遣林虎变和林豹变来寻。

二人分头而去,林豹变催马急行,未料二女投去客栈,他竟跑到了前头,直到遇见道边悠闲吃草的黄龙,方知劫卫含真之人已弃了马,以为再追不上,回转途中竟意外撞见二女。卫含真虽戴了帷帽换了衣裳,林豹变毕竟与她十几年师兄妹,且自留意观察年轻女子,眼力也好,仍是认出了她身形,当下大喜过望,想也不想便冲了上来,惊了夜雨。

林豹变既走,卫含真道:“多谢李大侠出手相助。”适才事态变化之速,令青鱼接应不暇,她又莫名信服卫含真,是以一声未出,此时也跟着卫含真道:“多谢、多谢。”

李正和道:“不必,若非二位小娘子买了我的夜雨,我岂有机会赶来相帮,二位不若谢自己便了。”这话语极嘲讽,偏偏语气波澜不惊,青鱼本来心虚,登时臊得满面通红,耳尖滚烫,说不出话。

李正和下得马来,扬手掷出一锭银子,青鱼伸手接住,正是她们“买马”的钱,听李正和道:“本见二位小娘子行路艰难,夜雨借二位一用也不碍甚么事,用完还我便是,故而只在后远远跟随,未曾出面拦阻,不想却害夜雨受了无妄之灾。”

卫含真垂首一礼道:“咱们情非得已方出此下策,却伤了大侠的马,望大侠海涵,又蒙大侠仗义搭救,我们无以报偿,唯有深深铭记在心。”

李正和未必真信了卫含真先时的话,端详她片刻,道:“看来你是做主的那个了,之后且要同行一路,还未请问二位姓名?”卫含真微笑道:“我叫青禾,这是我姊姊青鱼。”

李正和闻言转向青鱼,目光如电在她面上一扫,沉声道:“哦?你叫青鱼?”青鱼点头应道:“我是。”李正和又问:“你是江南人?”青鱼不觉有他,笑道:“正是哩,李大侠听得出?”

李正和两道锋利的浓眉一轩,忽大喝道:“你可识得赤蜂针张敬原?”青鱼愕然道:“啊,我、你、你怎么晓得?”李正和厉声道:“果然是你!那张敬原好色成性,害了不少良家女子,杀便杀了,但他兄弟子侄何辜之有,你居然满门屠灭!”

青鱼如遭雷轰,颤声道:“我,我没杀人!我不过刺了那张敬原心口一剑,走的时候他尚能说话,见也不曾见过他兄弟子侄,更不曾杀他们!你冤枉我!”

李正和冷哼道:“五年前你妹妹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你杀他本无可厚非。可惜彼时你杀他不成,反为他毒针所伤,不知去向。五年间你不知何处学了功夫,一月前又卷土重来,在摘星楼中杀了张敬原尤嫌不足,又趁夜潜入杀光了他家满门,走时却未隐好行藏,被邻人认出名字样貌,你认是不认!”说至最后一句“认是不认”,他声音威厉,有意含上了内力,震得二女耳中“嗡嗡”作响。

青鱼心神俱震,大叫道:“不是我做的!我不认!”可恨拙嘴笨脑,只晓得说这两句,其余半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急得面红颈赤,正自六神无主间,只听卫含真道:“除却邻人一面之词,李大侠还有何证据,说我姊姊杀了那甚么张敬原全家?”声音轻柔,仿佛闲庭信步般平静从容,青鱼听得脑中一清,醒悟过来,叫道:“正是,你有甚么证据!”

李正和冷声道:“你确于一月前去摘星楼找张敬原以图报复,这点有摘星楼人为证,你待不认么?”青鱼道:“做了自然敢当,我那日去时只他一人,喝得醉醺醺的,见到我还喊甚么来得好,等我许久了!我抬手就是一剑,正中他心口,他醉的不晓得躲,痛也不晓得了,竟还说心口麻痒,要我给他摸摸!”

说到此处怒气填胸,道:“我五年里日思夜想,无一刻忘记妹妹的脸,我秀姐儿尚未满十五岁,那般乖巧听话,走路且怕碰到人,一生不曾起半点害人念头,不过去卖几条鱼讨生活,竟就被他看见,起了歹心!”

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道:“他害死我妹妹,还用毒针险些刺死我,五年而已,中间也不知又害了多少人,竟已不记得我了!”

李正和一张脸冷硬如铁,全无纹丝动容,只追问:“之后你又如何去了他家?”青鱼咬牙道:“我不曾去他家!那人委实令人作呕,血流了一地,兀自扭动不休,嘴里不干不净,我心里害怕,又厌恶得想吐,便走了。大仇已报,还留着作甚?他兄弟也不曾害我妹妹,我干甚还去找他们?”

李正和道:“他邻人瞧得清楚,一名女子入他家宅行凶,甚而叫得出你名字,五年前你报仇未成,也不是甚么隐秘。哼,白日里张敬原刚死,夜间他全家便为同你一般形容的女子杀死,还有甚么好狡辩?”青鱼突然灵光一闪,叫道:“那定是有另一个女子,她杀了人!”

李正和冷笑一声,尚未开口,忽听卫含真悠悠叹道:“傻姊姊,随你怎么说,他怕也不会信的。如此巧合,若不是姊姊霉星高照,在同一天恰恰有个与你一般样的女子,在你杀他离开后又立时去杀他全家,便只有一种可能了,姊姊可另有仇家,有意嫁祸于你?”

青鱼绞尽脑汁,仍是百思莫解,二十年荡橹打鱼,五年山中学艺,若非天降恶人将秀姐儿害死、她被打得重伤逃走、又被师父路过发现,此时此刻她尤是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寻常渔娘,那来的别个仇家?只乞助地望向卫含真,道:“含真妹妹,我想不出!”

话音甫落,卫含真低低“噗嗤”一笑,竟忍俊不禁的模样,青鱼心中茫然惊诧,她寻不着敌人线索,难不成在含真妹妹看来很好笑么?便听李正和道:“不用她说破我也已猜到,她既早死了妹妹,又是个灭人满门的凶手,却肯听你的话,你们满嘴自然全是谎话,泰山派林师弟说的是实话了。”青鱼方恍然大悟竟一时情急喊了卫含真名字出来,而非适才所报假名,悔之不及。

卫含真心中叹息,一叹她自以为得计,借李正和之力赶走了林豹变,之后自可设法逃走,那料天意作弄横生波澜,如今李正和心中已存偏见,再难取信于他;二叹此事听来实在蹊跷,只怕难解,青鱼连个谎也不会撒,真被认定就是凶手抓了去,那里还有翻身洗冤的机会,不要白白送命?思绪电转,当下对青鱼道:“姊姊,我再细问你几句,你且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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