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后金皇宫寝殿内。
宫女转身快步走出寝殿,寝殿门口另一宫女也跑走了。
阿巴亥烦躁地在寝殿内来回走动着。
殿门口脚步一响,阿巴亥赶紧扭头看去,却见代善、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四大贝勒走进来。
阿巴亥面色霎时变得惨白,脑门上渗出冷汗。停了一下,才勉强说道:“四大贝勒快看看吧,大汗快不行了。”
代善大步向前,跪在努尔哈赤枕边,眼含热泪轻声呼唤:“父汗,父汗,你睁开眼看看,儿臣们都在这里,盼着你康复!”
努尔哈赤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
代善急呼:“御医,快来!”
御医疾走两步,跪在榻前,摸摸努尔哈赤左手脉搏,然后对代善摇摇头说道:“贝勒爷,大汗升天了!”
御医话音刚落,寝殿内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努尔哈赤已经断气,仰面躺在龙榻上。
阿巴亥和代善跪在龙榻旁边,其余贝勒跪在他俩身后。
寝殿内哭声响成一片。
阿济格带着两个兄弟跑进寝殿,一见这场面,立即嚎哭着分开众人,挤到龙榻旁边跪下,嚎叫着:“父汗!父汗!你睁开眼看看,儿子阿济格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呀!”
阿济格见努尔哈赤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忽地一声站起大喊:“来人,把御医和寝殿里的宫女都拉出去,等候殉葬!”
寝殿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代善冲着阿济格怒喝一声:“阿济格,不准胡闹!”
阿巴亥也喝斥道:“阿济格,跪下!”
阿济格只得悻悻地跪在榻前,大哭起来。
范文程踉踉跄跄地走进寝殿,跪倒在地嚎哭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来对代善说:“贝勒爷,大家这样哭下去不是个办法,还是依礼处置吧。”
代善边哭边说:“我们兄弟心绪已乱,无法理事。以范先生为主,会同秘书院几位大学士依礼处置。”
范文程悲切地说:“奴才遵命,疏忽之处,还请各位贝勒爷指点。”
辽阳后金皇宫东跨院正房内。
大妃阿巴亥和代善,并排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杜度、岳托、硕托、萨哈廉等大小贝勒整齐地坐在两旁。
他们都是一身重孝。
阿巴亥抹了抹眼泪,沉痛地说道:“大汗升天了,他给咱们留下一片基业。往下怎么发展,是你们这些当儿孙的首先要慎重考虑的事。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在这里公开地说。”
下面两排贝勒们的目光,都盯着代善,谁都不敢第一个发言。
代善虽然低着头,也能觉察出大家的目光,似乎更能猜出大家的心思,便抬起头来,看着阿巴亥,尊敬地问道:“请问大妃,父汗殡天之时,近亲只有你一个人在场,父汗可曾留下什么话?”
阿巴亥摇摇头:“大汗从宁远回来后,一只处于昏迷状态,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是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代善紧接着问:“再请问大妃,关于让谁继承汗位,父汗表示过什么意见?”
阿巴亥镇定从容地答道:“是让阿济格继承汗位。”
阿巴亥话一出口,全场顿时起了反应——阿济格三兄弟微微露出怡然的神色,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有些愕然,杜度、岳托、硕托、萨哈廉等有些茫然。
莽古尔泰直愣愣地问:“大妃,你说这话有什么凭据?”
阿巴亥从怀中掏出一方黄绫手帕,双手抻开举过头顶,慢慢左右展示着让大家看:“这,就是凭据!”
代善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黄绫手帕上只写着几个满文——命十二子阿济格继承汗位。左下方写着“努尔哈赤”四个字,字上还盖着方方正正的朱红玺印。
莽古尔泰毫不客气地顶撞道:“不可能,这几年我们兄弟们,从来没有听父汗说起过这种意思!”
多尔衮对着莽古尔泰大声质问:“五哥,你言外之意是大妃伪造圣旨?”
莽古尔泰不敢直接回答,不吭声了。
代善平静地对多尔衮说:“十四弟,没人敢说大妃伪造圣旨,大妃也绝不会伪造圣旨。”
阿济格有些欣喜,但也不好意思表露得太明显,只是冲着代善拱拱手说:“二哥作为咱们爱新觉罗家族的大宗正,是主持公道的。”
多铎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随即趁势鼓噪道:“二哥是主持公道的!”
代善柔声说道:“既然十二弟、十五弟相信二哥是主持公道的,二哥就多说几句,中听不中听的,都请弟弟们、子侄们冷静思考一下。”
阿巴亥低头不语。
其他各人都点点头。
代善慢慢地说道:“前几年,父汗就定下八大贝勒共同议政制度。凡是军国大政,都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八个贝勒共同商议,在座各位都不会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