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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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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阴名字有个阴字。刑堂是苍穹帮最黑暗的地方。

恐怕说是这世上最黑暗的地方也不为过。

徐阴一天不向人用刑就浑身难受,比欲望旺盛的男人找不到女人还要难受。

他隔三差五就要找个人进去,把这人玩上几天后再弄死。之前有个犯了错的苍穹帮弟子被他杀了八天八夜还剩着一口气。

他临死前,徐阴问他最后的愿望是什么,他说下辈子宁愿做蚂蚁也不愿再做人。

徐阴很古怪,古怪得可怕,吊诡,且扭曲。古怪得简直不像个人。

这是古芳群临走前对风逍舞说的几句话。

风逍舞躺在床上,房内灯火已熄。

司马翔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风逍舞敛了敛眉,决心一定要尽快救出司马翔。

然而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救援时机。他刚从风雷和阴刀两位堂主手中脱险,财堂外显然还有着非常严密的封锁,现在出去不过是逞匹夫之勇。即便通过古芳群的地道过去,他也没有把握一定不被发现。

苍穹帮内部的兵岗排布如奇门遁甲无懈可击。无论有什么事,也需等到明天再说。

他已知道暗卡每天都会换四次班。刑堂附近在侵晨会有一次换班,此时就是潜入的机会。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的行动。

然而他却没有闭眼,却望向窗外明月。

明月光,明月无言。

月正圆。

“你在想什么?”

古芳群居然又走进来,看到风逍舞脸上痴痴的眼神。

风逍舞回过神,道:“是有了那奸细的消息?”

古芳群见他没回答,也不多问:“我没打听到那奸细的身份,却知道他现在在哪。”

风逍舞透过月光看到他的脸色:“是不是在莫藏那里?”

古芳群沉吟片刻,道:“若你有十足把握,我可以借给你另外四条密道。”

这是他十年来的血汗成就,当然不会轻易交予他人,就像自己的孩子绝不想随意交付他人一样。这不是个很好的比喻,但他的付出却足以用此来形容。

风逍舞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挖出来的土你是怎么处理的?”

“你当然不能放在财堂的院子里,否则就会被发现。”

古芳群道:“你应该发现了地道两侧的土都很坚硬。只要用水在挖的时候洒在两旁,两旁泥土渗进水后,就可以压得更加结实。我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将密道挖出来的。”

风逍舞笑了:“难怪你的密道只容人在里面爬着。”

古芳群点头:“如果有剩下的不能再往两侧压进的泥土,我就会带回这里用马桶冲掉。”

他笑道:“他们从不会检查马桶下面有什么异样,这是我十年中发现苍穹帮唯一的一处疏忽。你若想去莫藏那边,从这边马桶下来,再从他那边的马桶上去,这招必然也行得通。”

风逍舞苦笑。

古芳群看着风逍舞,忽然笑了笑:“刚才你是不是在想女人?”

风逍舞脸上不动声色:“不是。”

古芳群笑着坐下:“你骗不了我的。像我这样的老头,你们这些小伙子的心思,那眼神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顿了顿,道:“只不过你想的不是外面的女人,是自己的女人罢了。”

风逍舞没有说话。

古芳群坐了下来:“年轻人难免多情,但现在还不是分心的时候。”

风逍舞看到古芳群的动作,立刻正襟危坐,面朝古芳群。他看出古芳群接下来要说的肯定都是相当重要的话。

古芳群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与你们此次的行动没有关系,但一定会对你们以后对付苍穹帮作出重要参考作用。”他看向风逍舞:“你应该知道即便此次义宏庄胜了,苍穹帮也绝不会就此覆灭。”

风逍舞点头:“我知道。”

古芳群道:“我既经手苍穹帮的账本,就对所有的资产流入与支出都了如指掌。苍穹帮能在短短十年内控制近四分之三的黑道帮派,甚至染指白道各帮,凭借的不仅仅是武力。”

“天下之大,新奇怪特层出不穷,莫藏以一己之力想在十年内完全掌控这么多的帮派而没有纰漏,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风逍舞道:“但他却做到了。”

古芳群道:“因他靠的不仅是苍穹帮。”

风逍舞没有说话。

他在听着。

古芳群道:“近来竹花帮财库一事,你可知晓?”

风逍舞点头。

古芳群道:“苍穹帮获得了我的财产,更有帑库在背后支撑,在有如此充沛的资本作基柱,因此动用武力迫使其他帮派臣服就不是首选方案。”

风逍舞道:“是收买?”

“没错,但也不全对。”古芳群道:“虽然是借金钱捆绑彼此,但远不止这么简单。”

“苍穹帮起初劝说各个帮派一起投资各种钱庄、赌场、寺院、道观等盈利丰渥的产业,不够的部分就以极低的利息借给他们,美其名曰‘壮大我方盟友,共抵外敌’,其中就包括白道的竹花帮。”

“而其实他们投资的产业全都是朝廷暗中操控。在各帮派尝到一本万利的甜头后,都纷纷投注所有资金进内,欲扩大利润,不少帮派都向各处钱庄贷了重金巨款。然而此时,苍穹帮暗箱操作,将他们投资运营的所有产业一下亏空,造成一众帮派陷入巨大的经济危机。”

风逍舞面露惑色:“这岂非也是苍穹帮自己参与的产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古芳群笑了笑:“这便是你们外行所不懂的把戏了。”

他仍笑着,却已笑得甚是阴瘆:“因苍穹帮自己也参与进内,各帮自然也不会怀疑是苍穹帮自己耍的手段。此时苍穹帮再向他们借钱,以自己财产也所剩无几为由,按直百抽三十的比率向他们借钱,而逐年翻半倍,分厘毫丝过五向上取整,未过则撇去。此时迫于帮中资金贫瘠,加上欠了各处钱庄不少银子,他们也不得不接受苍穹帮的支援,指望此前投资的各种暴利产业能恢复资本运作,一两年就可将苍穹帮的借款还清,专心偿还各钱庄的欠款。”

风逍舞沉默。沉默良久,缓缓道:“然而是绝无可能恢复的,是吗?”

古芳群道:“没错,你也看出来了。这就是苍穹帮控制黑道各大帮派的手段,投资的产业愈发低迷,各帮各派资金运作就越困难。资金运作越困难,就越不可能还上苍穹帮的这笔羊羔利,就更是为苍穹帮所操控。”

风逍舞这次沉默得更久。古芳群接道:“你既已看出,其他各帮派一把手就算再怎么愚钝,私下交流后也肯定能醒悟过来。”

风逍舞道:“那么他们是否已醒悟?”

“没有。”

古芳群道:“因在他们醒悟之前,苍穹帮又做了一件事。”

风逍舞道:“什么事?”

古芳群道:“三年前,苍穹帮开始将各帮派的债务逐步秘密卖出,售卖的对象是各帮派中的高层。”

风逍舞怔住。他只觉一股恶寒涌上,从足底直寒至发根。

古芳群道:“也就是说,如今各帮派欠下苍穹帮的债务,偿还的对象已不是苍穹帮,而是各帮派自己人,他们自己之中的身居高位之人,苍穹帮只向这些人中抽取子钱。而因苍穹帮掌握着这些人的秘密,因此他们也绝不会忤逆苍穹帮,甚至缴贡双方签订合约时更多的份额。”

“由此以来,苍穹帮将各帮派的外部侵扰直接转化成内部矛盾。就算他们想起身反抗苍穹帮,在各自帮中权重人士的打压下也不可能起身反抗,因这些人自己也收取着其中庞大的利润。白纸黑字上苍穹帮仍是债主,而另一张白纸黑字已然将债主身份秘密分散,只是不为江湖所知。表面上是苍穹帮鱼肉各个帮派,实际是各帮派高层为虎作伥,帮着苍穹帮共同鱼肉自己帮中众底层弟子。”

“底层弟子越努力,就越不可能偿还这笔债务。就算他们能还完,高位之人也会想方设法让这笔钱还不完,以公款养私财。此举不但变相在各帮高层中植入苍穹帮自己的人,更是让各帮派疲于还债,底层没有充足精力交流联合,从而碎片化各个帮派,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这也是苍穹帮掌控各个帮派却没有拆散他们的原因。比起吞并整编改组,这样的关系显然比武力拆散更稳固得多,花费更少得多。虽然获取的金钱肯定不如直接掌握各帮来得更多,但从经济效益与风险承担两者上计算的话却是成本最低,最长治久安的方针。”

“竹花帮金库一事,就是这一手段的反弹。”古芳群道:“在此手段之下,苍穹帮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绝不容许各帮财产出现巨大波动。想要破除这笔根本不可能还清的坏账的束缚,也必须用非常手段。因此我推测那十万两金子是竹花帮监守自盗,是底层弟子团结起来干的一出好戏。”

“而七月前,竹花帮新任帮主魏旗武上任,上任仅四月就发生了这种事。”古芳群微微一笑:“苍穹帮也早已派人秘密调查此事。那些趁机来找竹花帮寻仇的帮会,不出意外背后应当都有苍穹帮助力。而我断言,此事只要问魏旗武,八九不离十。”

“由此可见,苍穹帮的手段已然遭到反弹。魏旗武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咱俩也已心照不宣。只是这一反弹能持续多久,造成多大的效果和影响,就不得而知了。”

古芳群顿了顿,道:“义宏庄此次行动,也势必会影响这次反弹的形势。”

风逍舞道:“由此可见,对江湖帮派宗门来说,经济为内在之刃,武力为外在之刃,有内才有外,否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古芳群微笑点头:“不错,孺子可教。”

“对国家民族而言,经济与教育皆是不可让步的护国之本。而细分之下层,以江湖帮派而言,教育则可细分为得武学继承的同民共族之人才,经济与武力是不可让步的两者。”古芳群道:“因此经济与教育虽同样不可忽视,但经济在一定程度上高于任何其他条件,因缺乏经济为基础,一切都是空谈。”

“而能对自己最狠的永远只有自己人,因只有自己人最了解自己。”风逍舞道:“既然莫藏与天子关系匪浅,苍穹帮此等手段,恐怕也是朝廷借此逐步掌控江湖黑道的手法。”

古芳群点头:“因此魏旗武接下来必会陷于危难中。虽竹花帮误入歧途,但我希望此次行动后,义宏庄能对魏旗武有所援助,毕竟他并没与帮中高层同流合污,且看来竹花帮在他手底下也已改头换面。”

古芳群忽然沉默,似在思忖。不久缓缓摇头:“也许也指望不上义宏庄。”

风逍舞不禁迷惑:“老丈为何有此判断?”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义宏庄产生质疑。然而古芳群道:“义宏庄由众名门正派高层抉出,当然也代表了他们的利益。虽义宏庄至今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信义当头,但最重要的根本原因是符合白道各鼐鼒人的利益。除非三位庄主有跳脱此中的觉悟与信念,否则断不可能花费精力帮助竹花帮的底层弟子。”

“我从未见过三位庄主,因而无法作出判断。”他问风逍舞:“以你所见,三位庄主是否有此决绝的魄力?”

风逍舞沉默。

这番言论让他不得不陷入思考。良久长考后,风逍舞只有答道:“晚生瞽目聩耳,且身份低微,尚不敢冒然评论三位庄主。”

“这问题确实太为难你了,我不该问。”古芳群望了眼窗外月光,长叹一气:“但愿这次我能借义宏庄行动,从此摆脱苍穹帮。”

他的目光黯然:“经济经济,经世济民。经济本该带来的是国强家富,人民富足,而我却不断操弄矰缴伎俩,鱼肉天下苍生。”

风逍舞道:“从中调节各帮关系,恐怕非你不可。”

“这也是莫藏为何至今都留着我这条老命,而不敢让徐阴对我下狠手。”古芳群瞳孔深处浮云苍狗,恍如沧海一粟:“十年来,我助苍穹帮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我已不愿……”

“这次一定可以成功。”风逍舞道,目光中对这位老人的敬佩更深。

古芳群淡淡笑笑,却没说什么。多年来与希望失之交臂,让他懂得不要对希望抱有太大希望。他已站起:“司马翔你可以试试,但莫藏那里你最好不要去。”

他再次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虽有地道相助,但我在这十年,也从未进入过莫藏身处的庭院。以你的武功智慧,进出其他八处院落问题应该不大,但能否从莫藏手中安然无恙地回来,我无法保证。”

“我虽不懂武功,却懂分辨人的气。莫藏的气为帝王之气,也就是说,若皇帝不限于嫡子,可立莫藏为帝,虽他年纪是太大了些。他足以成为一位合格的君主,在我见过的武林人士中,只有一位有类似的气息。”

风逍舞道:“是谁?”

古芳群道:“刘毓。”

“刘毓?”风逍舞惊道:“巴蜀郡望刘家现任家主,祖考刘运位列紫微阁十二臣第二,曾受封‘平殇王’的外姓氏族,现为世袭一等公的哀公刘毓?”

古芳群道:“紫微太微中,虽二十四位异姓臣将都曾受封为王,然都是死后追封,适子也均袭一等公,只有紫微第一沈家与第二刘家、太微第一霍家世袭王爵。景公案后,姜韬九族尽诛,紫微第一沈落红坐。紫微十二臣、太微十二将多位后人也因此降爵,平殇王刘毓、靖安王霍启均降为一等公。沈落红削爵免官,家族中已无人涉政,均遁迹江湖。如今除去勤惠王沈落红一族与景公姜韬一族,加上种种历史旧事,朝廷要官中,紫微阁只剩五家,太微阁仅余三家。”

“紫微太微家族在景公案后,多有左迁。刘霍两家虽遭降爵,却未受轻用。哀公刘毓钦授太傅,居文华殿大学士,兼当朝皇帝新办直属机构‘内外二枢’内枢之正使,敕赐行蟒;宁公霍启钦授少师,居武英殿大学士,兼外枢正使,敕赐行蟒。沈落红离政后,刘霍便是仅余的两位可以带剑上朝的外姓臣。当朝皇帝封王封公绝不封国,无论亲王郡王,一二等公,手下都是没有实权的食国禄邑,且无圣命不得离京。而哀公宁公不但可自由出入京城,宁公因外枢使身份甚至可以随意出入边关。近来云南边境袭扰,刘毓更是被授予川云贵总督,掌四川、云南、贵州三省兵权,足见皇帝对此人信任之深。”

“比之霍家,刘家不但为伐冰之家,在江湖亦久建威名,武功家学传承百余年,当今五大世家,也不敢在江湖对刘家有一丝非言。在巴蜀之地,即便磐石如峨眉、唐门两宗,也不得不让刘家三分;刘毓本人为峨眉俗家弟子,却被奉处极高地位,左右门派之决策。这无与伦比的江湖影响力恐怕也是皇帝让刘毓主司‘内枢’的原因之一。于天朝,虽无藩国之名,已有藩国之实;于江湖,虽无五家之权,犹胜五家之威。”

风逍舞道:“传闻一年前天子亲自下诏严禁烟土流通于我中国,违者处以极刑,便是两枢正使在廷上鞭辟入里,力排众议,在背后起大推手的决定作用。”

古芳群站起:“莫藏刘毓两人的气相近,又截然不同。莫藏更多一份不破不立的澎湃,而刘毓更偏于允执厥中的沉稳。”

“莫藏远非武林中人所能对付,因他超乎常人之处不只是武功。要对付他,仅凭你一人是不够的。”古芳群已走向房门:“我不想你死,毕竟我还指望着你把我救出去。”

侵晨。没有阳光。

阳光隐没在重重云雾里。

风逍舞藏在古芳群财堂的一棵大树上,向下观察四周。

附近暗卡的人果然已开始更替。远处已有一批守卫向这边走来。

风逍舞纵身一跃,跃进另一棵树里。五个起落间,他已离开财堂。

他没有走古芳群的地道。正如古芳群所言,他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出了财堂,他就没入一丛灌木里。

换班的人还没来,他必须再等一下。

他现身处极为危险的地方,身旁周围全是暗卡布设,但他明白在这样的情况更需沉着的等待。

曾经的以前,若他不能学会等待,不是饿死,就是累死。人在自己的生命受到严酷考验时,往往能很快学懂一件事。

他等着,等着远处的人。远处人已到来,两班人相互交替前一刻,也是他们开始走动的前一刻,风逍舞立刻动身,片刻也不停留。

这是他在那城外对付毕恭玄时掐好的一处时间点,这次毫无疑问生效了。

九重院落,每一重都大得如皇帝行宫的规模。

他的路线都是依照暗卡更替时间规划的。一路走来,他已到了刑堂外。

日已当空。这一路他从曙光未现的早晨走到了正午。

刑堂外墙是黑色的。门是黑的,屋瓦也是黑的。这里一切都是黑的。

徐阴这人,果然人如其名。此处对苍穹帮中人来说怕是堪比十殿阎王的存在。

刑堂周围一株树也没有,甚至一垛草丛也没有,只有一方平地。虽然藏不了暗卡,然而墙高两丈,比苍穹帮总坛任意一处的墙都高了一丈。不借助起跃点根本无法从墙上进入。

或许可以从正门进入。然而对风逍舞来说当然不可能。

这附近很远的地方开始就已没有设暗卡了。徐阴并不是个喜欢人的人,就连有活人在他周围转悠也会觉得恶心。

他喜欢的只有将这人抓回来好好玩弄一番。

除了他的人和莫藏外,未经他的允许,绝不容人在这附近走动,就连郭重山和万里独行也不得随意出入刑堂。

行刑这件事对徐阴来说足以用“神圣”二字来形容,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施刑的过程。

风逍舞从远处树上摘起十几片表面较为不平整的大叶子,走到围墙附近,将衣服上的布料撕下,然后将叶子贴着墙壁放上。

风逍舞一跃而起,脚尖在墙上第一片叶子轻轻一踏。

叶片落下,人蹬起,他立刻放上下一片叶子,再在叶上点踏。如此循环往复,一路朝墙顶蹬去,竟是江湖早已失传的绝顶轻功“跌花踏叶”。

片片叶子落地,他人也随着一片片掉落的叶子愈蹬愈高。在他将到墙顶时,立刻换成刚才裁好的一块布料向顶上一套,手抓住墙顶,翻身腾上,然后开始不停喘气。

这种轻功身法是利用叶片增大脚下与墙壁的摩擦,结合气息运转,再在叶片脱离墙壁时,借助足尖勾挑起叶片在空中回旋形成的漩涡气流作羽步飞登,从而达到陡直向上不断踏跃的效果。而愈往后,对气息和脚力的要求越高。因此在最后几步,他才换成摩擦更大的布料,帮助自己跃上墙壁。不明此功隐秘之人,犹如观仙逐鹤,骇然耸异而又美不可言。

“跌花踏叶”在气息提纵时极为损耗真气。当他用手抓住墙翻上去时,相当于以最快速度施展轻功连续奔波二十里,然后将二十里内的损耗及劳累压缩进这极短时间内。这种轻功身法的施展过程也极为困难,稍一口气或一个步伐有了细微偏差,人就会自空中跌落,连调整和挽救的机会也没有。若不是再没别的办法,风逍舞也不愿用这门轻功登上围墙。

这门轻功他已练了十二年,今天是第一次用出来。也幸亏他懂得这门轻功,否则只能像傻子一样在外面干瞪着眼了。

风逍舞花了好一段时间,调整好气息,将目光转至刑堂。

刑堂内部却并不像它的外墙那般黑暗,却仿佛更加黑暗。不是外表的黑,而是给人一股阴森彻骨的暗黑压迫感。这里每一分每一寸都不知不觉间透露着刮骨的寒意。

徐阴不喜欢花,但黑色与血红色的花却是例外。刑堂里栽满墨菊及曼陀罗华,在残秋开得正艳,却让人更觉诡异可怖。

牢狱在刑堂最北边。风逍舞跟着古芳群的话,悄然跃下。

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只听到风动花影声。

当他的脚尖踏在地上,身子立刻弹起!

他对危险的感知一向很敏锐。他的脚一触到刑堂的地面时,心里那种本能的惊怵立刻涌上心头。

地上忽然开出一个大洞口,涌出二十余条大汉,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柄奇异的外门兵刃,向风逍舞方才落脚处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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