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瑞恩的脑子已经有些过载
——够了，你们都别再说了，销毁所有相关资料，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实验与检查也全面终止，你们都给我忘记这件事，就当作从来没有过！
——你也忘记掉吧，瑞恩指挥官……
——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而这件事，跟不上那么简单的……
——现在方舟太危险了
英格丽那时在研究室的话，重现在瑞恩脑海中，也好比一场及时雨，一把浇灭了瑞恩过载的脑子
原本思考得发烫，都快起火的脑子，瞬间降下温度
瑞恩深呼吸一口气，再度抽出一根烟
“叼！（艹！）好痛~~”
这时，瑞恩才发觉自己夹住香烟的那两根手指，早就被烫伤
顶着使人清醒的疼痛，抽着能使他有些冷静的香烟，他长舒一口气
“怎样？瑞恩指挥官，这个消息对您有用吗？”
瑞恩冷冷笑了一声
“还……还好吧……”
“介于方才我对您询问的两个问题，我也会为您解答两个问题”
“方才那个算一个，现在，您还有一个问题能让我替您解答”
“……欸？”
这突如其来的‘解答’，令瑞恩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不是……
有你这样的吗？
既然是能替我解答两个问题，就应该让我自己选择啊！！
瑞恩沉着个脸，面色铁青
为了避免浪费这样的机会，他谨慎的率先问了一句
“我提出一个前提，要是我的问题，您不能回答，或是被您敷衍，那这绝对不算数！这样的条件可以吗？阿尼克小姐”
“当然可以，我能同意这样的条件”
“好！一言为定”
我点点头，脑中飘过的第一个想法是
趁现在啊陈纯武，你在这里向她询问到底是谁杀害了老爸子老妈子，等找出凶手之后，就能解开那一大心结了
不行~~瑞恩！！你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瑞恩指挥官，我问你。
——万一有人故意给妮姬植入侵蚀，而那个人实力强大，是你望尘莫及的存在，你会怎么做？
那时，安德森副司令是这么问过你，你忘记你的回答了吗？
——正如安德森副司令所看到的，我仅仅是一介指挥官，我不是擅长玩弄权术的政治家、不是富可敌国的商人、更不是像阁下一样能够调遣一支支军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假使能够让其付出代价，我愿意抛弃所有，如果阁下觉得我是狂妄自大，那也请阁下见谅……
——因为……那个人不该这么对待她，她是我第一位出生入死的战友，她拯救了我的性命，她在我心目中的存在，绝对就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后来，安德森副司令又跟你这么说过
——听好了，方舟内有人对玛丽安发动侵蚀，把她们送至地面，不单严重阻碍作战，还导致作战失败
——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这是个人行为，还是某利益集团组织
——总之。我们判断他们跟莱彻有私交
——在妮姬的大脑中植入代码，随意操纵意志的这种‘侵蚀’，是人类完全无法驾驭的技术，是属于莱彻的固有技术
——这种技术能出现在方舟内部，能植入到妮姬身上，然后再把妮姬送至地面
——这种迹象只能说明，我们内部有奸细，因为这根本不是一般市民能做到的事情，他们有操作防护墙的权限，有可使用的独立线路，以至于不被任何人发现
——听我这么说，你心里肯定也有跟我一样的想法吧，能这么做的人，肯定是方舟内部拥有稳固地位的人
现在有这么一个良好的机会，你确定要用于寻找杀害亲人的仇人上吗？瑞恩！
切，你可真是搞笑啊，忘记我们是什么人了吗？我们可是中国人啊！以孝为先啊！杀害至亲的仇不报，那怎么报答老爸子老妈子的在天之灵？！
听我的，陈纯武！给至亲报仇
听我的，瑞恩！先找到给玛丽安植入侵蚀代码的人吧
脑海中的那两个声音，一个让其向左，一个让其向右
而他
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而瑞恩，也变得焦躁
“阿尼克小姐，嚣嘈和方舟内部有所勾结，我不知那是利益集团，还是某个人的所为，但那很明显是背叛人类，背叛方舟的行为”
“因为那一件事，玛丽安才会被侵蚀……您知道这件事吗？”
最终，瑞恩还是选择了为玛丽安，可不曾想，接下来的回答让他的焦躁，转化为暴躁的愤怒
“我了解啊”
“因为。”
“我就是那个勾结对象”
短短的几句话，暴露了那逆天的信息
方舟的管理者，居然是跟莱彻有所勾结的人？
这人工智慧，居然是个人奸！！？
这一瞬间，瑞恩的脑子‘fafa’响，连香烟都跌落于地
“是我勾结了莱彻嚣嘈。”
暴躁驱使的愤怒又驱使瑞恩身体做出第一时间的行动
“扑街！”
瑞恩目眦尽裂，惊风怒涛的声音在此空间回荡了数圈
下一秒，阿尼克的视线向上空望去，那白发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也将上空射下来的白炽灯所遮盖
背光之下，阿尼克无法看清瑞恩的模样，但有一点她是非常清楚着
这位瑞恩指挥官，正在朝她倾泻雷霆之怒
“为什么！”
“为什么！？”
“你tm不是方舟的管理者吗？”
“你不是为了方舟，为了人类的人工智慧吗？！”
瑞恩一把压倒在阿尼克的身上，两手各自将其玉手紧紧擒拿
“…………”
“回答我啊——阿尼克！！”
“…………”
见其不出声，瑞恩将其当作是玩偶那般，更加使劲
只见那阿尼克的玉手都被抓得变形也不喊一声疼痛，反倒还说
“现在，您捉到的是一个肉体，一个实体”
“瑞恩指挥官啊，您觉得，现在这样的我，如此真实触感的我，算不算是个人类呢？”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探讨是不是人类的哲学问题！”
“混蛋，快点回答我——！”
“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勾结莱彻，这句话还没说完，阿尼克便纷飞飘散而去
“啊？！”
瑞恩大惊，缓缓站起身子
见到的是阿尼克从受伤的手臂开始，渐渐化为粒子的消散
“这到底是……”
雷霆之怒渐渐转为怒气与惊讶并存
突然，那冰冷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自从方舟建成以来，还未曾遭受过莱彻的进攻”
瑞恩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朝阿尼克一个径直的恶狗扑食
“呃~”
结果，他越是用力的扑去，摔的就越是疼痛
“众所周知，这是因为方舟的位置没有暴露过……”
这次是在左边吗……
如此想着，瑞恩又朝声源那边扑去
结果又是显而易见，他撞到的，只是一片虚空
“不过，这个资讯是错误的。”
第三次，阿尼克再度出现的方位，是那张摆满茶点与茶的桌子
不曾想，坐在桌板上朝瑞恩说话的阿尼克，眼白中反射出的是瑞恩再度袭来的模样
当那充满怒火的拳头袭来时，她没有停下嘴
“莱彻，早就知道了方舟的位置”
拳头，停在了面纱前0.001公分的位置
至此，那怒气与惊讶并存的心情也渐渐消失
但瑞恩脸上仍是不甘着，五官都快要扭到一起，强忍着一切来听从阿尼克的话
“莱彻嚣嘈和我做了交易，它们那一支派系的莱彻，不会对方舟发动袭击，而代价就是……”
“我、我们或者是指人类、方舟，必须定期朝它们提供一定数量的妮姬”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事物发展总是螺旋式上升，而受马克思主义影响的伟人列宁，也曾说过，历史被视为螺旋上升”
“现在的我们，放在历史的某个时期里，就像是个弱小到不能再弱小的国家，只能朝强大的一方进贡，请求对方不要再入侵我们”
“因此，我为了让人类能够存续，我随机选定妮姬，对她们植入从莱彻嚣嘈那里得到的侵蚀代码，透过篡改防护墙，将她们送到地面，送到嚣嘈那一莱彻派系当中”
从这一刻起，瑞恩其实也都已经接受了阿尼克的说辞，可当他脑海中冒出的是失去姐姐的莉莉玛莲，还有失去了爱人的自己，还是要强的不讲理回怼
“可这样，并不是唯一的做法！一定还有更好的做法！而不是人奸的做法！”
然而，这一份不讲理，阿尼克用了同样的方式回敬
“那您呢？瑞恩指挥官，您能告诉我？”
“这该死的现状该如何打破吗？”
“您有更好的选择吗？”
“就像是您无可奈何的送走神罚，将其交给朝圣者去守护，那也是一种留存的方式，从某种意义角度来看，我们的做法很相像吧”
“瑞恩指挥官。”
“只要神罚能活着，不受恶人抓去那就行，只要人类还活着，不让莱彻灭绝就行”
“我们。”
“其实是一样的……”
“闭……闭嘴——！！”
瑞恩一把掐住了阿尼克的脖子
透过面纱，他切切实实的抓到了阿尼克
那真实的触感，嫩到让人不敢置信的触感，透过面纱传到瑞恩手中
而这一抓，也让一直遮掩着阿尼克的面纱掉落，那神秘的面容展现到了瑞恩视线内
“欸……”
这一瞬间，那绝世容颜下，是一行行溢出的晶莹剔透，那雪白的细眉与睫毛，那樱桃小嘴，那饱含泪光的琥珀色眼瞳，在有形之中告诉瑞恩
难道……我就不难过吗？
就算是我……也是个受伤的女人啊
他松开手，刚刚那一抓，并没有让阿尼克发出疼痛的呻吟，而那挂着的泪水，更没有让她发出哭腔，语气依旧是那样冷酷
“抱……抱歉……”
瑞恩替阿尼克重新遮上面纱，但不管怎么弄，坏掉的东西就是坏掉了
面纱本是连接帽子，从帽檐垂直而下
现在坏掉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弄好的
所以，阿尼克拦住了他的动作，擦了擦泪水
“目前，莱彻和人类的战斗力差距非常巨大”
“那莱彻是滔滔黄河水，是那延绵不绝的长江水，若我们这条小溪与其碰撞，之会被吞没一发不可收拾”
“也就是说，正面交锋”
“我们，我们人类，我们人类的方舟胜利为0%”
“连一个小数点都没有的”
“不存在0.1%、0.001%”
“是绝对的——0%”
“而在我的认知中，在我的任务中，最首要的一件事——”
“是守护人类，扞卫方舟，让人类的香火可以存续”
“所以我认为，我的做法，这是正确的选择，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现如今”
“莱彻嚣嘈被我们消灭，而和嚣嘈那一派系的交易是否还有效，成了未知数”
“但只要有您在，人类就还有希望”
“莱彻内部派系众多”
“据闻莱彻与莱彻间，也存在内战”
“前哨基地之所以会经常遭莱彻渗入，是因为某某派系的莱彻，它们并不是嚣嘈一派，交易对它们无效，所以它们才会想要从入侵前哨基地，找到进入方舟的切入口”
“而您先前，在东部沿海城市所摧毁的要塞型莱彻[征夷大将军]，便也是另一派系的莱彻”
“那一支派系的莱彻少了如此猛将，也是失去一大力量，对方是否会进行报复，我们无从得知”
“而您和您手下的妮姬能做到这种事情，是迄今为止人类都未曾做到的”
“包括消灭嚣嘈莱彻，净化异端者，与朝圣者有所接触”
“您在这么短时间里全都做到了”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您能做到这些，暂时也还不得知”
“但既然有了结果，就可以追溯其原因”
“或许这种话，不该由我这种唯物主义思潮下诞生的造物来说”
“可现在就算是用‘奇迹’来形容，也好像不足为过”
“若您能继续创造奇迹，开辟未来，人类胜利的道路也变得有迹可循”
……………………
就这样。
在这场会晤中
瑞恩和阿尼克结束了对话
当那位白发的身影走后
上空打下的那一盏盏白炽灯，也顺着其行动轨迹熄灭
剩下的只有一张满是茶与茶点的桌子
以及那只有一盏白炽灯照着下的阿尼克
她握住被瑞恩无意间弄掉的面纱，拿起来凝视了几秒，一滴滴晶莹顺着脸庞落下
“闹得不愉快的收场啊……”
“就算是我，也不想以这种冰冷冷的语气说话啊……”
“但又毕竟”
“我只是个‘人工智慧’啊……”
面纱落下的阿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