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夫人是带着一大把钥匙和账本去的大房院里，她当然知道谈话的流程，也知道怎么说能让这位小她十几岁的大嫂心服认命。
可她也是个女人，说这样的话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柳二夫人一直坐着，白良惠看她一直不肯开口，先笑了，说：“二婶来劝我的吧？”
柳二夫人低头笑笑，不说话。
白良惠也笑笑，却是复杂到极致的心境，她缓缓说：“我懂，管家权给了我，我得懂事，维护你们柳家的名声。我不管那骚狐狸，她肚里那块肉，我也不管。都行，给我两套房子。他给那个女人多少，我要双倍做补偿。”
柳二夫人心中一叹，只能开口：“大嫂，老太太的意思，是您这么多年一直想要个孩子，她是想，这孩子给您养，一来，”
见白良惠脸色越来越青，柳二夫人不敢再往下说，“大嫂，您要是有想法，尽可以提出来，”
白良惠紧握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断提醒自己，不能气，不能发火，她要学聪明！
“二婶这么说，好，我要五千万。只要给我，我，我养！”
拳头缓缓松开，嗓音还带着愤怒的余波，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应下。
柳二夫人心里不好受，却赶紧答应：“好。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大嫂，您保重身体，钥匙和账本都在这儿，您抽空再看。”
几乎是落荒而逃，柳二夫人一路走出大房的院子，到花园里，她才缓缓停下。心中忍不住自嘲：“枉我也受过先进教育，到底都学到了什么？”
看着园子里越发精彩的景象，柳二夫人心里一片苍凉，年少时的理想追求，青年时的职场打拼，曾几何时，她也有自己的人生，怎么活到这个岁数，她就成了从前最讨厌的庸俗样子？
清明前后的天气总是风雨莫测，早上还清朗的天空到中午就阴沉起来，细密的雨丝一线线穿梭着。。。
柳一一站在办公楼屋檐下，看雨也没多大，她把风衣脱下来往头顶上一罩，在路边随便招了辆车就往家赶。
柳家大宅里还是忙碌又沉默的样子，似乎多了谁，或者少了谁，它都不会有变化。
柳一一沿着走廊左拐右拐，到自家院子里，看母亲屋里还没亮起灯，她一阵诧异。
“妈，你在家吗？”柳一一站在门口，看客厅的门敞着，她小心翼翼地问。
“瑜菲回来了？我在。”柳二夫人的声音有些暗哑，低落的情绪是那么明显。
柳一一循着声音走进去，在客厅最里面才看到靠在后窗边摇椅上的母亲，她神色沉沉的，在外面路灯光的映照下，罕见地多了几分属于老年人的暮气。
看到女儿过来，她也懒懒的，似乎连起来的力气都不太有。
柳一一走过去，蹲在母亲旁边，“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柳二夫人笑笑，抬手握住女儿的手，她揉捏着女儿的掌心，温柔又伤感，“我女儿长大了，小时候你就那么一点，妈妈可怕把你摔了碰了。都说女儿要娇养，日子真快，你也到能当妈妈的年纪了。”
柳一一心头又酸又胀，又软，她反握着母亲的手，笑着说：“我晚点当妈妈，多做几年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