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机会的话,要好好谢谢她才行。”
“明天就重逢了。”
心有归处,身有爱人。神明将自己从污秽中带出,身侧少女教会自己什么是真正的爱。余檀想重复后定要给他的公主一个温暖拥抱,告诉她分开后的每一天檀奴都有在好好生活。如今还有幸找到了喜欢的人,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宿。希望她也能得偿所愿。
见余公子和大巫之间的亲密关系毫不掩饰,崩玉便给直接安排了一间房。游历四海南北三年多的时间,同睡对二人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不过以前余檀心疼洛洛,日常相处中不曾带半分暧昧。或许是习惯使然,哪怕如今已是水到渠成的相好,余檀也未曾越界。同床不同被,从不闹到面红耳赤。此行事关重大,本不必随行的馆主碧心真人也来了。
所带核心弟子皆是偏战的剑修符修,诸如许焰和周韵等。至于主攻阵法和法器的弟子留守大本营,随时待命。当年疏枰赏赐给的慈溪馆好些仙宝也第一回面世。众人兵器皆用星钻流沙和彤水淬炼过。外观虽然改变不大,但从法器摇身一变成了半个仙器,对魔怪的伤害力提升十倍都不止。哪怕本就是仙器的破雪剑也能变得更加寒光凌冽,催动起来更省灵力。
此时带队的碧心与崩玉几位真人正在大厅中与弟子们谈话,详细商讨除魔。许焰和周韵知道的内情比较多,也知道小师妹这位神仙到时会出手。所以不太顾虑变数,打算怎么省事怎么来,怎么有用怎么来,以免再增加伤亡损耗。
“馆主。是否需要弟子在大比对擂时多番试探申山之人逼其自乱阵脚?”
“且先看柳康如何行事再应对。”
“韵儿所言也不无道理。柳康既然剑指大比魁首之位,定十分看重输赢,若是在比试中被挫风头,想来不会善罢甘休。”
“本座明白。可毕竟是在云台,若是魔物想来个玉石俱焚该如何收场?”
“馆主的意思是......”
“投鼠忌器,不得不谨慎。”
云台宗人界最强地位不可撼动的主要原因便是背负着守护云台的天命。
云台并非世间最高山脉,却是万河之源生灵起始。万年前人界沦为泽国,民不聊生。莫说是稳当点的国邦,就连小部落也无法长期存续。九天诸神纷纷下界救世。江流调度之所便选在了水患最严重地势凹陷的极西处。耗费数百年搬山移土生生将天坑般的所在砌成云上高川。泛滥水泽也从新分配,一一引入神力开凿而出的河道中。
自此繁衍生息千万年后,人界终于走上正轨。
云台宗便是由数位得道飞升的修仙者应天命而创立。自此世世代代镇守万河之源,护佑人间正道。碧心真人话中所指投鼠忌器就是担忧柳康会鱼死网破,做出冒犯神址之举。自高空俯瞰云台,高川整体像是方方正正盛满碧蓝水波的巨鼎,向外源源不断流淌着生命之血液。此湖名为云梦天泽。宽虽不过百里却不知深几许,哪怕赤地千里永日不落时也未曾干涸。云台宗宫舍便是环湖岸修建。像是驻扎奔腾水雾上方的巍巍哨所,护卫天泽数千年来的安宁。
略带腥味的江风徐徐吹送着灵舟也轻拂着盘在河滩晒月亮的魔蛟。入魔后修行增益一日千里。不仅将在天界圈养时的亏损都补了起来,形体也没有那么丑陋不堪了。除去眉骨斜上方那对奇形怪状的角质增生外,毕竟世间不会有人将猴爪般的东西认成龙角。
在凡间苟活下来的魔蛟给自己起了个名字。他不稀得姓陆,也不稀得随只见过几次的璧灵母族。叫涂墨,涂鸦天地之黑墨。能在天界当年那样惊险的环境中保全自身不至于沦为待宰牲畜,涂墨不可能傻到看不穿柳康的利用和过河拆桥盘算。各取所需罢了。如果不堕魔,只怕躲也躲不了多少年。迟早会被凡人从洞里挖出来刨腹取丹。
涂墨定定的看着近前的一从野百合,瞳仁聚散间像是归于寂寥的烟火。
月光照耀下的淡黄花瓣美如幻梦,摇曳中散发着清幽香气。真美,涂墨想若是来世他也能托生成这样的草植树木该多好,该有多好。春来暑往,秋去冬藏。再不用沾染那些阴私污秽,清清白白活在世间。可惜,这辈子不会了。天命待我不公,自然要活的畅快恣意。蛟尾毫不留情的将周边花草通通碾压成浆液,直到满地狼藉再看不出半点美好才重新游入水中。
连州渡口一大早便热闹了起来,卸货的漕工像是勤劳的工蚁般密密麻麻。
毕竟他们得快些将泊位腾出来,不然秦家巨轮可不好靠岸。茶摊长凳上的李月像是眼巴巴在窝里等着的雏鸟,脖子长长伸着。怎么慈溪馆的灵舟还没有到?自己都变了这么多,不知道师父师姐他们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方才在客栈只用了半碗粥。要不要我去买些包点回来,边吃边等。”
“可能是太紧张,我感觉不到饿。”
“别急,快到了。”
摇到半夜又起了个大早,四舍五入等于根本没有睡。还好神仙没有熬夜的说法。慕白心酸又好笑的给盼亲石续上茶,细细抚摸着莹润粉白的指尖一起等待。
巳时二刻,熟悉的碧色灵舟终于缓缓靠岸。不等船停稳李月便提着裙摆迫不及待的奔向码头,像是一朵飘荡的蒲公英。师父,姐姐。月儿好想你们,月儿终于回来了。
这五年对周韵来说是锤炼和成长,让她曾经外放的气息更加沉稳内敛。对崩玉真人确是实打实的辛苦,两鬓华发渐生。看着船头青衫男子那遮不住的白头发,李月的眼泪瞬间爆炸。明明才四十多岁,四十多岁而已。哪有修仙者未到花甲便白头的?这些年师父该过的有多苦才会生生愁白头。想到此,哪里还管遮掩身份,直接扑了上去。所有罪过她都愿一力承当。
“师父,我回来了。徒儿回来了。”
崩玉爱重摸了摸怀中束着新妇发髻的脑袋,长声叹息。
仙凡违禁结合,他的小月儿选了条注定不好走且没有结果的路啊。
“你我师徒能有缘再见,余生足慰。这本是幸事,哭什么。还不快把眼泪擦擦,去见过馆主和师兄师姐们。”
“是。”
渡口码头人来人往,不适合叙旧也不适合商谈要事。情绪失控的龙女接过身旁谪仙郎递来的手帕擦干眼泪,夫妇携手先上了船。但龙女没想到随师丈走进正厅后,有一个万万没想到的故友正言笑晏晏的看着自己。
“陆檀,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月眼明心亮。美人鱼看起来开朗了很多,想来便是因为身边这位灵动娇媚的姑娘。除了在紫金峰代掌宗门事物的苏玉蓉未能随行外,她最想见的人今天基本都到齐了。
欣喜又伤感的眼泪好似流不尽一般。明明这里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为什么他们都说自己本属于九重天呢?正事要紧,旁的话可以之后再说。只要见过了,都好就好。
正厅中此时只有碧心崩玉许焰周韵和余檀余洛洛六位,议事不必忌讳。李月得知巫族遭遇后十分痛心杀气如潮水般往外涌,却也很费解。陆檀传音所说的同心情蛊是怎么回事?不会是…
“馆主,师父。宗门大比上不管柳康是否动手,我都会找机会先杀了他。不能再拖。”
毕竟就算魔主的魔功修为再高计谋再周全,难道还能强过天界的神君不成。
“我等也是这样想的。由大巫出面在大会上作证揭穿申山假面行径,届时罪大恶极之辈自然会被天下人讨伐。”
“可他还有一头已入魔的凶兽做帮手。修为远远超过金仙,凡人不是对手。弟子担心他们会声东击西里应外合做什么。”
没准又是自导自演的俗套低劣除魔英雄故事。
但英雄出场往往需要很多无辜路人的鲜血尸骨衬托,必不能让他再得逞。听得还有入魔凶兽之事,在场诸位都有些惊疑。柳康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后招,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