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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北渡春闱案(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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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北渡春闱案(六)

子时,万元吉和严起恒等人赶到之时,镇中的惨剧已经发生。

王宅的大火引燃了周围的屋舍,火势开始迅速向四面蔓延。

半个高桥镇,沦陷在了火海之中,街市之上,处处火团烟灰。

人声渐已息,没逃出去的被大火吞没,无声无息的死去。

逃出去的都站在了镇南之外,运河之北,看着家园化为焚栋,欲哭无泪。

万元吉等人被火势所迫,也向着镇子南边退去,在路过内河桥之时,顺手救下了坐在桥边的刘姓耆老。

镇东外,无锡知县王朝生驻马挺立,眼眸中,映射着熊熊火焰。

高桥镇,毁了!

这么大的火光,一定会惊动运河巡守,说不定大将军府已经得知了消息。

方才揪住了几个逃跑的镇民,王朝生已经弄清楚了民乱的前因后果。

火势已无法挽救,于是王朝生下令,将所有幸存的高桥镇镇民尽数锁拿,押回县衙大牢候审。

放火烧镇之人一定是都在其中,必须将其首恶拿下,给上面一个交待。

县兵直奔镇南,迅速将暂避在那里的高桥镇镇民全部拿下,押往县城。

被围之前,万元吉见情况不对,于是急忙将潞王授予他的令牌交给严起恒,并让郑遵谦带着严起恒跃入了运河水中,以躲避围捕。

万元吉自己则与这些镇民一起,被县兵围住。

他要亲自看看,这无锡知县怎么裁断此案。

严起恒虽然反对万元吉以身犯险,但因事急,不得不从。

郑遵谦背着不会水的严起恒跃入了运河之中,直到县兵押送百姓走远,他才将与部下一起,将严起恒弄到了岸上。

严起恒大吐河水,浑身湿透,好在因为大火,吹来的都是热浪,所以倒也不冷。

缓了许久,严起恒决定先返回镇子北面的野村,在陈贞慧家中休整一下,再做打算。

今夜高桥镇大乱的原因,他们已经知晓。

几十高桥镇士子在镇中豪商王水云的草堂之中离奇失踪,家属联手讨人,结果行事过激,一把火点了王宅。

严起恒听到又失踪了一批士子,心中咯噔一下,他与万元吉前来正是为了彻查士子失踪之事。

高桥镇的士子此前集会称要渡江北上,现在又集体失踪,看来应当是鞑子在背后使了手段。

带来的后果,已经不用再说,这场大火,只是最直接的一个表现罢了。

若不能及时破案,摧毁鞑子的计划,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回到了竹苑之中,众人生起了火堆,烘烤鞋帽衣物。

严起恒只觉得现在有些无从下手,关键人物王水云在大火之中,生死不明。

整件事情,千丝万缕,颇为杂乱。

想来想去,只能等天明,前往无锡县城看看情况。

就在严起恒准备小憩片刻之时,陈贞慧又醒了过来。

于是严起恒匆匆来到榻前,想从陈贞慧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陈定生,你的《过江七事》写的不错。”

“大人谬赞了。”

“假寐许久,你想清楚了吗?”

“大人此言何意?”

“没什么,你为何要杀那个书生?”

“大人的话,在下怎么听不明白。”

陈贞慧躺在榻上,双眼直勾勾盯着屋顶。

严起恒一脸平淡,倒也没有因此而愤怒。

“正月十二日你在哪?”

“无锡。”

“做什么?”

“卖木簪团扇,挣点银钱。”

“入夜后呢?”

“喝酒。”

“和谁喝酒?在什么地方?喝到什么时候?”

“偶遇故知,应邀喝酒,就在城西客栈,喝到了子时。”

“十三日子时到辰时,你在什么地方?”

“自然是在客栈下榻歇息,喝了那么多酒,难以归家。”

陈贞慧回答的十分清晰顺畅,严起恒看着陈贞慧平静的表情,心中对自己之前的推断产生了一丝动摇。

莫非,自己推断错了?

“你那故知何方人士?可否为你佐证?”

“哦,大人这么一问,那倒是简单了,他也是朝廷命官,说不定你们认识呢!”

“谁?”

“吴伟业,礼部主事。”

严起恒一愣,吴伟业也在无锡?

吴伟业是朝廷命官,又是江南才子,与陈贞慧有往来是情理之中。

说到此处,严起恒已经相信了陈贞慧的话。

因为是真是假,除了找吴伟业作证之外,只需往那城西客栈调查一番便可知道。

“你是何时借的牛?”

“十二日辰时。”

“不是十三日辰时?”

“十二日。”

严起恒目光一闪,借牛的时间,还需要向王府的人印证才行。

陈贞慧十三日子时至未时,都在无锡城中,按他所说,当日醉酒,睡到午时才醒,然后在未时末,与吴伟业于客栈分别。

“你与邻里身亡的三人,平素可有往来?”

“有。”

“这三人如何?”

“游手好闲。”

“可有纠纷?”

“并无。”

“杀你的人,你可有怀疑对象?”

“在下的确不知。”

“哦?你怕是早有预料吧。”

陈贞慧忽然沉默,扭头看向了严起恒。

两人目光相碰,都在探寻着对方的心思。

在陈贞慧的目光之中,严起恒看出了极度的不信任。

这让他心中略感惊讶,陈贞慧对自己如此戒备,难不成要杀他的人,是个官员?

心思敏捷的严起恒迅速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于是,他再三权衡之后,从怀中掏出了潞王令牌,对着陈贞慧说道:“本官乃是刑部主事严起恒。”

“此番正是奉潞王之命,前来无锡彻查士子失踪案。”

“你尽可放心,嘉兴盐政案,本官也是主事之一。”

“陈定生,有话尽可悉数道来,不必担忧,屋外,皆是京营勇锐,本官也是直奉王命,你明白否?”

严起恒语重心长的对陈贞慧说道,他看得出来,陈贞慧心里还藏着事情。

陈贞慧盯着那块潞王令牌看了许久,神情略显纠结。

他不知道能不能相信眼前这位刑部主事。

曾经在弘光朝的经历,让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严起恒没有催促,静静等待着陈贞慧自己开口。

良久,陈贞慧似乎是做了决定,轻轻松了口气,说道:“那三人,的确不是我杀的。”

“牛,是我十二日辰时租借,然后置于家中,出发前往县城售卖木簪。”

“原本当日就能返回,没想偶遇故人,盛情难却,方去饮酒。”

“但竹苑偏僻,围护不坚,恐牛在家中有失,所以小睡了两个时辰之后,便急返家中。”

“辰时初,赶到家中,发现牛不见了,于是焦急找寻。”

“结果......”

陈贞慧话语一顿,脸色难看起来。

此时,严起恒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事情。

陈贞慧一定是在找牛之时,撞见了正在抛尸的凶手!

这样一来,便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人来杀他!

“我在左邻门前,撞见了有人牵着我租来的牛,正在往院内搬运东西。”

“天还未亮,我便悄悄凑近去看,结果发现是尸体!”

“心中害怕,于是我便撒腿就跑。”

“许是被凶手发觉,所以才来杀我灭口。”

说起来,陈贞慧还是心有余悸。

当时他不敢往家跑,于是便直奔王府找寻与他交好的管家,以丢牛为借口,请其陪同往县城报官。

管家听到牛丢了,那自是坐不住,当即便带着陈贞慧驾马车前往县城。

有了管家同路,陈贞慧才稍感安全。

午时初,两人向无锡县衙报案,知县冯厚敦受理。

被吓坏了的陈贞慧没有敢向县衙报命案,而是返回了城西客栈的客房之中。

一直到十三日未时,吴伟业酒醒叩门,他才稍稍缓过劲来。

与吴伟业分别之后,他本想去县衙报官的,但此时命案已发,官差已经前往了高桥镇勘查。

于是陈贞慧这才返回了自己的竹苑,紧闭门户。

但没想到,凶手最终还是寻来了。

“你为何不往别处避祸,还要返回这竹苑之中?”

“唉,舍不得我这一屋的宝贝还有我那没有写完的书稿。”

“你方才说杀手骗门时,自称是王府的下人?”

“正是!”

“或许,他可能真是。”

从陈贞慧的话中,严起恒注意到了杀手的信息。

被郑遵谦一刀毙命的杀手身上,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眼下,还不能确定来杀陈贞慧的杀手就是杀害那三名士子的凶手。

但现在,线索指向了这个高桥王府。

可惜,一把大火,将王府烧成了白地,王府的人有没有活下来,尚未可知。

稍后严起恒又问起了陈贞慧为何会在此处隐居着书。

陈贞慧也全部如实相告,在得知陈贞慧是为了躲避鞑子招降之时,严起恒深感震惊。

鞑子在这江南的手眼竟然如此厉害!

旋即,严起恒想到一个问题,他的表情顿时略带错愕之象。

鞑子为何能精准地找到这些闲居或是隐居的读书人?

细思之下,严起恒终于反应过来,陈贞慧为何刚开始对他们十分不信任了。

“看起来,杀手或是鞑子的人,这里不安全了,咱们得尽快转移。”

严起恒想到一个逻辑,那就是鞑子会如何对待那些不愿意北上的士子?

留着?还是杀掉?那三名死了的士子,说不定就是因为拒绝与高桥镇那些高呼渡江北上的士子同行,才会惨遭毒手。

那么同样是拒绝了陈名夏亲自来信招降的才子陈贞慧,鞑子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陈贞慧现在身负重伤,若是他自己一人定然是难以转移,好在现在严起恒有郑遵谦及部下在侧,人手众多,能带着陈贞慧迅速撤离高桥镇。

于是严起恒便令郑遵谦及麾下兵卒将陈贞慧屋中的书卷书稿尽数收装。

就在众人收拾好,准备抬着陈贞慧与他的书箱出门之时,郑遵谦忽然一抬手,示意众人止步。

严起恒心中一紧,当即蹑手蹑脚的向后退去。

郑遵谦退了两步,将屋中的竹桌举了起来,以为盾牌,又缓缓抽出了腰刀,向左右兄弟递去了眼神。

在众人准备好之后,郑遵谦一脚踹开了屋门。

开门的一刹那,几支利箭呼啸而来。

郑遵谦大惊,只听声音,他就知道这竹桌断然挡不住这一击。

于是掷桌以挡,自己则一个前滚翻,然后纵身跃起,直接杀出。

对面的柴房屋顶,站着两名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一人持长弓,一人持硬弩,向着郑遵谦激射。

竹苑柴门处,站着七八黑衣人,手中钢刀明晃晃,快步向着竹屋走来。

郑遵谦大呼部下迎战,又让严起恒关闭竹屋房门,坚守屋内。

陈贞慧面色煞白,肝颤胆悬。

严起恒倒是镇定,心中暗道,这无锡果然怪异,他们方到,连无锡城都没有进去,就先是命案,又是大火,现在又是袭击,真可谓惊险连连。

箭矢穿窗而入,扎在了屋墙之上。

陈贞慧惊惧乱动,扯动了胸前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莫怕,郑总兵乃是京营总兵,带来的都是军中精锐。”

“这七八歹人,必不是他们对手。”

屋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郑遵谦相机翻上了屋顶,与那两名弓弩手交战。

院内,九名京营老卒瞬间结阵,与前来的歹人格斗起来。

竹苑门口,黑衣人的头领见对手竟然会结阵,进退之间,尽是战场杀伐之气,顿时心中大震,猜到对方必然是军中好手!

郑遵谦刀法犀利,很快将屋顶的歹人格杀,然后跃下院内,率部绞杀对方。

那头领心知自己麾下这些江湖中人必然不是军中锐士的对手,于是呼哨一声,果断调头奔逃。

京营老卒欲追杀,郑遵谦及时唤住,当下还是保护严起恒的安全最为重要。

黑衣人夜袭竹苑,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之上,被京营兵卒杀退。

郑遵谦迅速带着严起恒与陈贞慧转移。

一行人向高桥镇码头奔去,准备在那里寻一处地方落脚。

躲在码头,必要时候还能乘船撤离,较为安全。

......

丑时,无锡县衙。

知县王朝生坐在公堂中对着烛台发呆。

这时,有其心腹衙役狂奔而来,气喘吁吁道:“老爷,王老爷找到了!”

“哦?人可还好?”

“万幸有家丁护卫,一家都好。”

王朝生闻言,心中松了口气,脸上神情这才轻松起来。

他令衙役将其一家尽数带来县衙后院安置。

不久,灰头土脸,满身烟尘的王水云,出现在了无锡县衙之内。

等候多时的王朝生疾步上前,关切地拉住了王水云的袖袍,庆幸地说道:“兄长,真是万幸!”

“唉,这下给你惹下麻烦了!”

“无妨,小弟已经想到应对办法了,兄长放心便是,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这事情,足以直达天听啊。”

王水云一脸担忧,他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疯狂,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断然不是他所希望的。

王朝生目中精光一闪,眼底隐约有狠厉之色。

“兄长,你且好好休息便是,当年若不是你鼎力相助小弟应试,也不会有我王朝生今日。”

王水云看了王朝生一眼,他也没想到自己当年的无心之举,竟然培养出了一个举人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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