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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宣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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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来是做学徒的,又不是做小姐享福的。”

“不是的,我是做未来小姐的陪嫁丫鬟的,而今我跟着姑娘,所以姑娘就是来做小姐的。”何首乌又为她擦脚,把双脚摆在床上道:“而且,姑娘入府的时候,先生和将军就说了,姑娘做什么都好,开心就好。若是做徒弟,就比较辛苦,那月钱再翻一番。”

李尤点头,又开始拨弄串珠。

这些时日,老牛时常来看她,言辞间的意思是他与老幺去做褚军医该做的事,她尽管心安理得地养病,还够人情便与他们远走高飞。

但有一阵又问她身体养得如何,欲要何时走,知不知道什么是长生刀,以后有何打算之类。末了,见她一脸茫然,认为她留在这里继续休养生息也好,将父母兄长没享过的福都享一遍。

正巧,褚道并未有放她走的意思,仍说让她做徒弟。有时李韵婷来看望她,也劝她好生做褚道的徒弟,说是能多攒银钱,早日退婚。

她想,江湖人争夺名器不择手段,无辜者还是车骑将军的名号庇护下最安全。

只不过,她瞧着褚道的神情,不似迫切地要她这个徒弟。她亦不认为褚道有后招等着她,毕竟何首乌的天真单纯若配八百心眼的主人,主子早被气死或者急死了。

她想,应是有人将她托付于此,只是褚军医到底年轻,不知如何将事情办得圆滑,不露痕迹。

这个人大概和褚道一样,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也或许,他期盼爱意能露出一些马脚。

当然,这一切也可能是她的臆想。

但既然想到此处,怎么能不试探那个人的底线呢?反正如今的日子,也是了无生趣。

于是,除夕夜,城中灯火通明,纳兰梓巡城,褚道独守空房,李尤躺在院中像摇篮的吊床上看烟火,想接下来怎么办。

何首乌安慰她道:“待到上元节,姑娘就可以出门转转了。”

“嗯。”

“姑娘怎么不开心呀?可是还有想要的?我去给你整。”

“大过年的,难整,不用了。”她指着天空道:“何首乌,你看。”

何首乌霎时被转移注意,看着天空一明一暗道:“真好看。”

李尤冷冷道:“有人死了。”

何首乌后背一凉,问道:“啊?”

看着何首乌惊恐的模样,李尤知晓她看不到魂魄,也不再吓她,便叹息着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

见她摇头,又道:“有人说,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冲着你眨眼睛。但是有的星星是流星,像烟花一样,划过,然后陨灭。好像是人死了之后,又死一遍。”

何首乌长舒一口气,原来姑娘是触景伤情了,但她听不懂,便问:“为什么人死之后,又死一遍呢?”

“为了成全生者的愿望,有人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便会成真。”李尤侧头问:“你有什么愿望?”

“我?”她指着自己,蹙眉叹气道:“我希望爹爹永远不要找到我。”

“为什么?”

“因为他赌,从前卖我到主家拿了钱,还总找我拿月钱,因为这个,主家觉得留着我是个麻烦。后来主家又把我卖给先生,当先生的陪嫁丫鬟,嫁到京城里,才没见过爹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恰逢烟火炸开,何首乌没有听清这句话,她问:“姑娘,你果然是要去出家念经?”

“……不是,我要去花天酒地,去花钱找乐子,找男人。”

“那你可小心被逮住。”

李尤险些病中垂死惊坐起地问:“这也逮?”

“逮啊。”何首乌睁着无辜的双眼道:“因为当时这些地方好多人仿太后的发髻穿着,气得她都封了,只是好多人说不该封,最后留了一处,作为罪臣之后的惩戒。不过说因为生气上不了台面,只能说民生凋敝,不能这般花红柳绿的。”

李尤躺平道:“不愧是她。”

何首乌晃着摇篮床道:“姑娘这话,难道是认识太后不成?”

“不是,略有耳闻,神女娘娘嘛。”

“是的是的。”何首乌双眼放光道:“太后也去姑娘家乡砸神像了吗?”

“砸神像?”

“是啊,施药阁有个神女娘娘像保平安,但是太后将她砸了,说天下不是门户私计。后来太后深居简出,大家就说她可能已经不在京城了,而是四处砸神像去了。”

李尤张口,闭上,又张口道:“对,是砸神像去了,我见过一次。”

何首乌双手扒着摇篮床问:“真的吗?”

“真的,只见她当时露出神女真貌,手持紫金锤,用通天修为引动惊雷,劈的神像四分五裂,大有天塌地陷之势。正所谓是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假若李尤是何首乌,一定用力将摇篮床上的人掀翻在地。但她没有,而是张大口道:“好厉害,那圣上一定更厉害,难怪将军总说圣上是……是……受命于天,既……既寿永昌。”

李尤放弃挣扎,转而问:“圣上俊郎吗?”

何首乌点头如啄米般道:“嗯嗯嗯,虽然上元节,圣上在城墙上点灯看不真切,但是举手投足都是最贵的贵公子的样子了。听说当年圣上御驾凯旋,万人空巷,都去看圣上,比如今战神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京中所有女子,都想嫁给圣上呢。如今圣上祭天路上,还会有人偷看呢。”

可惜,京中的女子一定不知圣上是个不亚于她们这般人的倒霉蛋。

“姑娘叹什么气?”

李尤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都是在图什么?”

“姑娘!”何首乌噌地站起道:“你就是想出家对不对?”

“……不是,我想成家。”

“哦,可是白二公子的名声不好,就算有一点点好名声,也是因为白大公子被当做叛国贼,他和白太傅不对付,就是和白家不对付,就是那种,大是大非还行,但是人还是不行。不过白太傅人很不错,若是姑娘想退婚,肯定不会让你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她又轻轻晃着摇篮床问:“所以你迟迟不退婚,是对他念念不忘吗?”

“我不是对他念念不忘,不是十分喜欢他。”

鞭炮声忽然惊了李尤一跳,惊得她心里慌慌不着地,于是她又想起他,于是她毫无底气地道:“我只是喜欢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呢?”

“为什么……”

漫天的烟火与鞭炮响个不停,但总有片刻陨落的黑暗与寂静,仍带着火星的余温。她不禁回忆起无数个依偎的夜晚,在河边,在山上,在小屋。好似从前与爹爹一道采药后,回到小木屋里,娘端来的热汤。

她抹掉泪,指着又升起的烟花道:“何首乌你看,这世上有许多人就像这烟花一般,能撑起一片光彩耀人的天地,但是那个天地不属于我。我可以赞叹他们的绚丽,但一靠近便会被灼伤,就像守着田地的人,会对着天灯许愿,却害怕天灯落入庄稼,毁掉收成。”

何首乌点头道:“我好像明白了,先生不爱和旁人打交道,好像也是因为这样,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又趴在摇篮床的旁边问:“那白二公子呢?”

“他……”李尤脑海中闪过他的许多模样,从满身补丁到银边大氅,“他不一样,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他的天地看起来混沌不清,却暖烘烘的,像寒夜中的被窝,让人觉得可以遮盖自己。钻进去后却发现,他扒开了乌云,露出几颗星星眨眼睛,我和他就在这样不起眼的平淡中,暖过一夜又一夜。”

“为什么姑娘会这样觉得呢?”何首乌拉了下床上的被子,将床中人盖地更严实道:“姑娘看着不像是白二公子的同道中人,看着一点都不混沌,很清澈了。”

“不要清澈,就要混沌,就要做个烂人,做个躺下扶不起来的人,我就是这样的人。”

言辞间多少带了赌气,何首乌便掖了掖被子道:“姑娘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可以对我说。”

“说不出口,我现在太清醒了。”李尤扭头道:“你呢,你想讲讲你的过去吗?”

何首乌摇了摇头。

李尤又正过头道:“是吧,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勇气,总将自己撕开给别人看呢?”

何首乌看着李尤的眼睛随着烟花一明一暗,像着老牛口中的她好似也是一般的普通姑娘,但不知怎的,此时此刻,她倒真像家中懂得许多的小姐。而何首乌当真陪着她从襁褓到亭亭玉立,然后有一日,陪着她出嫁,相依为命。

“姑娘,其实我原本不叫何首乌,我叫何阿妹。”

“嗯,那你以后还叫何首乌,不过师父师娘一看便很宠你,所以你也莫唤我姑娘了,唤我阿尤。”

“阿尤?”

“嗯,阿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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