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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初次邂逅,北精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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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木。

“第几次了?”一个眼神黯淡的老兵匍匐在地上,却催促身旁同伴,“起来,咱们再试试。”

“还问这个干嘛,说好的,百死不惧。”徐健带着痛苦的笑意问。

年过五旬的老兵如同丢了三魂七魄,在阴森北风中,毫无生机的轻声回应:“百死不惧。”

徐健瞪了他一眼:“别扯淡,说真心话交个底,这几回你是彻底怕了么?”

老兵似乎料到徐四要这么问,不假思索回答:“我已经是死人了,死过几百回了,怕什么。”

“怕你被砍傻了!”徐健没好气道,“主将在大纛旗杆上刻了字,才第七十八回。”

“是不是所有人卸甲投降,才肯放过我们?”

徐健眼角抽搐着,望向主将道:“不,这并非它们所求。”

阵列当中,有人低语飘零:“它们想要的,到底是图个啥?第四十回开始,咱跪着,放弃了抵抗,让它们刺,让它们砍,它们偏偏不动手,非得要弟兄们都站直了腰,才会发起冲锋。”

“第五十三回,即便我们开始自断性命,自相残杀,也结束不了这噩梦。”

“不是梦,是妖术!彻底消灭一支军队,不是屠戮肉体,并非攻心为上,而是将其陷入无尽苦境,每次团灭战死之后会不可思议的复生,接着再次遭受屠戮,无休无止永不停歇!这确实是,最直接的法子了。”

“是羞辱。”徐健有气无力回应道,“我担心,它们洞悉了我们的念头想法,只要有人尚存一丝斗志,这场厮杀,就没完。”

“你还管这叫厮杀?那何为屠杀!都甭说昧心话自欺欺人,打了近百回,死了近百回,又离奇活了近百回!中间咱们不断分析战术,琢磨招式,天晓得有什么用?眼下谁还有一丝斗志,这明摆了,它们是在刻意折磨我们的神魂,这里!便是地狱。”

与此同时,主将竭力勒令道:“阵列完毕,准备应敌!”

不知又是谁,轻声吟道:“来吧,地狱。”

……

一百九十六回。

徐健在没过脚踝的血泊里睁眼躺着,就是躺着,四肢发软动也不想动。

他身旁已经没有一寸干净雪壤可以入喉解渴。

满地同袍甲士都那般平躺着,形如尸骸。

主将跽跪在血壤垓心,齿间崩出一个字,“起!”

此番,再无人响应军令。

“在血水里,泡了两天两夜了。”主将眺望四方暗幕中莫可名状的敌人,无力叹息,“可兄弟们……岂能烂死在地里。”

“一恨爷娘生了我,二恨入了铁围军。躺着吧,躺着反正省气力,五天,就躺五天,躺着的时候它们不会攻过来的,我真的累了,五天后哪怕饿死重头……”

主将愤然爬起,抽刀悬在那老兵甲士口舌上,猛然落腕。

徐健撑臂坐了起来,瞪眼望着眼前这一幕。

满地甲士皆如同被抽离魂魄一动不动,而这位铁围军主将统兵五十余年,这份资历与担当,不允许他再潜藏丝毫情绪。主将哭道:“不许侮辱……铁围军。”

“也给我一刀。”

不知是谁,躺着自语。

紧接着,不远处牙齿打颤的叫声传来:“哥,也给我一刀。我不想泡烂,可实在杀不动了。”

主将眼神空洞,膝行一步,再次抬腕。

一刀、两刀、三刀。

亲眼瞧着主将亲手刺穿了十余人咽嗓,徐健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却已然无话可说。

一轮战死,几度复生,心如死水,不起波澜。

徐健怔怔望着这位北地柔利城名将,亲手主宰着战局,是真的开始主持宰杀这战局。

眼前人,是刀下人,那些信誓旦旦从军北征的铁围军子弟,从伊始的死战不屈,到茫然无措、恐惧怨怼、麻木呆滞,最终竟然悉数沦为弃世弃己的地步,因为谁也无法解释这个被循环屠杀上百回的战场几时会停歇,梦中的温暖营火,和那杯滚烫热酒,竟成了这批甲士的奢望。

……

一百九十七回,复活。

大地荒原之上,血河熟睡成了冰,死寂无声。

主将神情安详恬静,却倍显诡异。

他依旧在亲手斩杀昔日部卒、手足弟兄,他想要结束这死循环,却如同得了癔症,仅在机械般的抽刀与刺下,将士也皆心如死灰躺着,纹丝不动等候重复死亡,仿佛生命存在的意义,乃至希望与解脱,都悉数寄藏在这一刀中。

血水凝固在发梢结成毛毡,遮住了徐健双目。

他眼神极度呆滞,看什么都是像红色的,唯独来自天际的呜咽风声,如一首曼妙曲子不绝于耳。

雪原夜幕泛着淤青的紫色,毫无星月光辉。

夜幕下,无数泛绿光的眼眸朝着铁围军士们闪烁,它们不耐烦的吐着气,离得远远似乎等待酝酿着什么。

良久,主将才匍匐到徐健跟前,手擎钝刃。

一双被黑血贯彻的瞳孔内,不知何时也泛起绿光,粹然人性,荡然无存!

徐健与主将对视瞬间,心湖深处猛然一震,他拼力翻滚身躯,下意识躲闪掉落下的刀刃,“主将!你……你的眼睛!怎么跟它们如此相似……”

主将闻声,颤抖五指搔抓向眼角,却又迟滞片刻,将视线在荒原四野来回扫视,无数淡蓝色的阴影开始一涌逼近。

徐健撑地起身弯着腰,两步踉跄扶向主将,右掌心刚触及他小臂,顿觉刺骨灼烧感烙印在神髓心底,整个人被惊骇的掀翻在地,浑身肌肉犹如抽筋拔骨,剧痛无比几尽昏死。

恍然之际,主将举刀朝天,那双幽绿双目如淌火流萤凝视苍穹。

徐健心底的麻木一扫而空,只听见,主将以支离破碎的声音唤道:“……唯将天下摧,散我不平气!”

透过徐健的双眸,透过徐健的神思心湖,来自北俱芦洲自称北精灵一族的白袍女人,眺望见一群远古余孽。

是那些枉死冰原,被拘押在冰川中破碎支离的魂魄,遭受阴业海之力撕扯,又在漫长岁月中杂糅一处,心智不全的冰原精魄。

非人,非妖,非鬼魅之属,被南瞻人族称为祟凶。

原本就只是一团散曳的精魄,存在时间越久,凶性越强。

通常而言,北精灵族不会理睬这些冰川精魄,就像看待路旁带毒刺的野花野草,这些精魄唯一擅长的,仅是蛊惑生灵心神而已。

冒着风险采集来如此众多的寒霜幽魂精魄,组建一个小型军队,围拢一拨南瞻部洲铁围军,将其困在幻术蜃境,一次次屠戮殆尽,又使之屡屡复生,这种举动,在白袍女人看来,就像是个顽皮孩童在玩过家家。

不过当铁围军主将张冲霄被以此炼化成一具行尸走肉,一具带刀傀儡,白袍女人依旧皱了皱眉,过家家,成了动真格的。

此时的张冲霄,人如其名,怨气冲天。

而其余铁围军士,也都中了泰阶六符。

作为仅有北精灵掌握的六种古老术法,白袍女人此刻确信,应该是某位同族血脉的精灵,参与了这场南瞻部洲人族与俱芦洲北狩城之间的针锋相对。

将目标对准铁围军主将张冲霄,更像是一场斩首行动。

此役之后,南瞻部洲最北部的防线就形同虚设。

昔年精灵族原在生活在北俱芦洲极北之地的万年冰川中。

离开万年冰窟,直接导致方圆千里妖族逐渐灭绝,妖族被迫南下,与其余生灵争夺生存之地。

无休无止的杀戮,一点点向南部蚕食。

俱芦洲的动荡过往,那些破事,白袍女人不愿多想。

不过这名为徐健的南瞻人身中符法,应该与柔利亡魂与北俱芦洲亡魂无尽攻战类似。

如同营造出某种法阵,夺天地真灵,增加阴业海之力。

白袍女人继续摩挲着徐健的心湖涟漪,在其神识过往游走探索。

西牛贺洲,冷清至极的一处琮形大厦,由四部分交汇筑成,交汇处是一道拱顶,顶部勒铭石碑。

不过碑文风化无法辨识,足以证明其年岁久远,徐健倚着石碑,闲坐东看。

还有一个南瞻部洲男人在附近盘膝而坐。

大地长夜,荒凉雄奇,星河灿烂。

远处空中,茫茫云海下,一团弥天黑影凭虚御风。

起初白袍女人并未看清这是何种状况,直到一位女子单手持咒,擎举托着数十座山岳,山岳阴影笼罩于徐健头顶时,这位铁围军士心中震颤不已,白袍女人也格外诧异。

风灵君,补天阙。

白袍女人知道,她是徐健心中的“小巫师”。

可白袍女人万万想不到,一位西牛贺洲的小巫师,能够做出封堵避尘天阙的大手笔!

远古神只,风灵化身,四象之一,西岭之主。

当这些名号通过徐健的记忆,一一被白袍女人摄入自身心扉,女人浑身血脉情不自禁的加速流淌,神识深处,颤鸣不止。

“?????? ????? ???!”

女人在徐健心神间大叫一声,猛然抽出神识,浑身冷汗直淌,在高地木箱中气喘吁吁。

被绑缚在地的廉勇,痴痴听着这一幕,“你们俩在里头干什么!我说,老徐,你倒是回话啊。”

木箱中,就只听女人作声,似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廉勇絮叨,“我……我得放弃南下,将长戚的出现,告诉族长。你这个铁围军兄弟徐健,中了泰阶六符,唯有阿斯塔纳语能解,我也帮他解开消除了祸患。你们俩,不要再往北了,往南,回到你们的南瞻部洲,一切都会好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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