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网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章
目录 | 设置
下一页

第2章 起承转合(1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内容报错
Video Cover Image

1

若华挂完电话,只觉得浑身无力。她静静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仿佛整个大脑都被抽了真空一般,她无法思考,无力动弹。

张奇看她出去了这么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出来找她,却看到她站在门口发呆。

“怎么了?”

她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张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

“太阳这么大,进去吧。”

她跟着张奇进了工作室。

张奇给她沏了杯茶,她木然地接过喝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财产的事我会尽量帮你追查。但你要有思想准备,极有可能追不回来。在我经手的案例中,这样的情况不少见。”

“我知道。”

“对方既然这么做,一定是有备而来,何况那一边还有个离婚律师,精通法律条款。”

“我知道。”

“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只有债务,没有财产,你要想好对策啊。”

“我知道。”

她只能说这三个字,除此以外,说不出别的话,她害怕多说几句话,自己会当场崩溃。

她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告辞出来。张奇也不挽留。

若华漫无目的地游荡到江心公园。时值秋天,梧桐叶已变黄,飘飘洒洒掉落一地,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她走在高大的梧桐树下,阳光忽明忽暗地照在脸上。中午的太阳还是很大,但没有了夏日的毒辣,江边的风迎面吹来,竟有几丝凉爽。

元江碧波荡漾,远处的一座斜拉桥横跨元江上,桥上汽车行人来往穿梭,络绎不绝。

这世界如此热闹,而她的心如此苍凉。

回家吗?那已经不是她的家,她不属于那里。

她想到了爸妈。回爸妈家吧。

妈妈开门的时候看到她很是吃惊,忙问她吃饭了没有,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吃过了。”

江夏英不满地盯了她一眼:“一定是没吃。”

江夏英赶紧下厨张罗着给她做饭,江天禹坐在阳台,身边放着他的拐杖。

“回来了?” 问她江天禹。

若华点点头。几年前江天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腰椎骨折差点瘫痪,从那以后他的精气神就不好了,虽然养好了伤,但身体是一天弱似一天。

江天禹从阳台慢慢走进屋里。这是一个80多平米的房子,房龄将近三十年,因为是框架房,所以还没有拆迁。

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老旧的,就和爸爸妈妈一样。

江天禹当年是跑运输的,90年代颇赚了一些钱,买了这个房子还有一间店面,但98年金融危机一来,生意就破了产。那时候他年龄也大了,找不到工作,便把店面整改一下,在小区里开个食杂店,勉强糊口。

江夏英是家庭主妇,多年都没有工作。老两口帮不上她什么忙,也尽量不拖后腿。

伊一刚生下来的时候,老两口还帮忙带,没多久,江天禹就摔了,自顾不暇,从那以后,若华便什么都靠自己了。

江天禹摔跤之前,肖路对她的态度还可以,摔跤后,肖路的脾气就一天大似一天,经常对着若华指指点点,有时候甚至要想对她挥拳。有一次,若华和婆婆拌了两句嘴,婆婆到肖路面前告了状,回到家,肖路一巴掌就扇到若华脸上。

若华哭着跑回娘家,看见妈妈正给爸爸熬药,话到嘴边生生地咽下去。江夏英问她怎么了,怎么哭肿着眼回来,是不是肖路欺负她,她说没事,就刚刚风吹迷了眼,揉的。

那以后,肖路就时不时对她大发雷霆,她不能多说什么,多说两句,他就竖起眼睛,握紧拳头。

有一次,婆婆又因为一点小事挑拨离间,肖路一回到家,不问青红皂白,把正在哭着的孩子推出房间,把她按在床上,恶狠狠地说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收拾她一顿。

那一瞬间,血冲上头脑,她盯着他的眼睛说:“今天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拿刀捅死你。”

她想好了,只要他敢动手,她就冲到厨房把那把水果刀捅到肖路的大腿上。

“顶多判个轻伤。”她冷酷地想。

或许是她冷静的态度,或许是她平静的语气,又或者是她的话语起了作用,总之,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看到了怯懦。

她推开他,打开门,抱起正在哭着的孩子出了门。从那以后,肖路再也不敢打她,也不敢说要收拾她。

有次他拿着手指对她指指点点,她盯着他:“把你的手指收起来。”他就乖乖地收起来,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做过。

自那以后,她没有怕过什么。

没多久江夏英端着一碗面出来了,若华没有胃口,却不想让老妈担心,硬逼着自己吃,吃得很慢。

“到底怎么回事?”江夏英实在按捺不住,便开口问道。

她放下筷子,把碗推开,开始一五一十地把找到肖路出轨证据的事告诉了老妈。

她说完以后,江夏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能不离婚尽量不要离婚,只要他和外面的女人断了,就算了。”

若华心底一寒。

江夏英继续说道:“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当初我说他不靠谱,你非要嫁,现在这个年纪了,也就不要再闹了。一来,离婚的话孩子太可怜,二来,你现在也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再拖着孩子,要怎么生活?”

若华没有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不是将就?你看前楼的王阿姨,她老公赌博输了几百万,也没有离婚。还有5座的李奶奶,以前被老公打得多惨,现在老了,也凑合着过了。”

“只要他和外面的女人断了,肯回来好好过日子,也就没什么,孩子都这么大了,过几年你也是要当外婆的人,算了吧。”

若华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看了一眼江天禹,他正带着老花镜专心致志地看报纸,仿佛没有听见她们说什么。

她知道,老妈说得倒不全是错的,毕竟现实摆在眼前。尊严在生存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以父母的能力,以前帮不了她,以后也不会,能自保实属勉强,不能指望他们能给她什么建议。肖路虽然人不怎么样,对他们老两口也一般,但在外人看来,还能撑得住面子。

“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对了。熬几年,孩子也大了,那时候他再有什么心思也花不起来了。”

从父母家出来,她更迷茫了。

这么多年来,她不觉得父母是靠山,有事找他们,他们只会埋怨她,基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肖路能嚣张到这个地步,何尝不是看破了这点?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她卡在这里了。

多年前她就想过离婚,那时候孩子太小,离了婚孩子给谁?

给肖路,他万一再找人生个儿子,女儿就彻底被抛弃了。自己带着,孩子小,父母不能帮忙,她也没办法上班,怎么养活?所以才会一推再推,一忍再忍,直到现在。

现在,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可父母还是让她忍。

她想起那个老公赌博的王阿姨,后来得乳腺癌去世了。而那个李奶奶,年轻时被老公打,老了还要照顾半身不遂的丈夫,家财被丈夫挥霍一空后,只能捡垃圾糊口度日,她的几个孩子也并不在意这个为了他们付出一生的老母亲。

若华只觉得心寒,这就是女人的一生吗?活该忍到老?忍到死?

可眼下,是她要不要忍的问题吗?肖路已经转移财产,只留下一堆债务,他做好了随时离婚的准备,只是因为他妈突然中风,破坏了他的计划而已!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现在要做的是,先有收入,有稳定可靠的收入,赚的钱首先能养活自己和孩子,才能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想到这里,若华加快了脚步,她要先去接孩子,只要孩子在身边,她就有力量,就能对抗整个世界。

回到家,她打发孩子去做功课,自己开始在厨房忙活晚饭。

肖路闻声从婆婆房间里出来,到厨房里走了一圈,没说什么就出门去了。

等到若华把饭菜都做好端上桌的时候,他也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兜,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水果,还有一些零食。

若华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肖路招呼婆婆和伊一出来吃饭。伊一看见这么多水果零食十分开心。饭桌上,肖路故意找各种话题,碍于女儿的面子,若华不想做得太难堪,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饭后,肖路主动洗碗,切水果,这是他以前不屑做的事情。若华没理他,自顾自去收拾房间。

在房间里,她听到外面祖孙三代人欢声笑语,心下却十分悲伤:“早干嘛去了?哪怕当初只有如今的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收拾完房间,她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心事,这时,伊一推门进来了:“妈妈,吃水果啦。”

看着孩子难得展露的笑颜,若华真不忍心拂她的意,便起身接过果盘,放在一边。

“宝贝,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女儿灿烂明亮的笑容融化了她心中的块垒,一瞬间,她甚至想,算了,只要孩子开心,有什么不能算的。

这时,肖路推门进来,他笑嘻嘻地对伊一说:“宝贝,出来玩游戏了。”

“好呀。”伊一高兴地跟着爸爸出去了。

肖路跟在女儿后面关门,临出门前,他特意看了一眼若华。

门外,女儿嚷着爸爸作弊,听到他们笑成一片,若华心里十分矛盾,她知道,女儿太渴望父爱了。长这么大,她总算有一次实实在在的来自父亲的关爱。

这么多年来,若华坚持不离婚,不是因为她对肖路还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他还是孩子的爸爸。

她觉得,不管肖路做得多么过分,只要他还要这个家,只要他还对孩子好,她就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这时,张奇打来电话:“若华,我想到一件事,如果你丈夫给他的公司转账,应该有一份协议。这样转账才是合法的,你找找看,看下里面的内容,你就清楚转账属于什么性质了。”

“好的。”挂掉电话,她思索了一下,家里的东西都是她收拾的,肖路不大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家里。

那么,能放在哪里呢?

2

孙建平想到工作,心思便回到自己身上来了。毕业三年,他做的都是基础性工作,将来的路一眼望得到头,职业天花板就是信息部经理了。

孙建平在思考王洋今后的人生,也想到自己的人生。

离职后,公司几次联系他,让他回去。但他都回绝了,他不想再过996生活。

这些繁琐的工作不断消耗他的时间和精力,却始终无法取得结果。他不甘心,想改变现状,可不知道从何入手,对未来十分迷茫。

再换一份工作,也是996,熬几年下来身体都垮了,才毕业几年,有同学已经查出身体有问题了。

除了程序员的工作,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的同学基本上和他一样,几乎都是技术宅,平常休息也就打打游戏。像他和王洋这样出去徒步的,已经是稀有动物了。

他突然想起王洋说的话,他喜欢打游戏,自己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编程做个小游戏给他玩玩。

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和几个室友一起开发过几个小游戏,不过也就仅限在同学之间交流,那时候大家一致认为孙建平做的游戏是最有意思的。

找工作时,他一度是以游戏设计与开发为求职方向的,因为女友反对便作罢了。但他一直对游戏念念不忘。

说干就干,他打开电脑开始编程,做了一个简单的小游戏随后发送给王洋。

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一点。他给王洋整了整被子,自己在旁边的床上倒头睡去。

第二天,一睁眼,孙建平看见医院的天花板,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一转头,听到王洋问他:“醒了?”

王洋已经醒了,在晨光下,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些了。

他正拿着手机玩游戏,“我醒来看到你还睡着,就想玩会儿手机,看到你发的游戏了,试了一下,还不错啊。”

“是吗?”听到王洋的认可,他兴奋起来,掀开被子坐起来。

王洋突然放下手机,“建平,我早上把你做的游戏玩了一遍,突然有个想法,我们一起开发游戏吧。”

孙建平突然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个想法行,你有什么想法?”

“我还有个同学,是专门做游戏开发的,把他拉过来,咱们仨一起搞。我现在就联系他。”

孙建平听了兴奋不已:“行啊,”不过他突然冷静下来,“你的身体还没好,能行吗?”

“我的脚不好,脑子和手还好好的,不耽误功夫。”

王洋一边说一边已经拨通电话:“陈宁,我有个事和你说……”

孙建平看着王洋,内心心潮澎湃。王洋的话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实孙建平早就想过,将来一定要做一款爆款游戏。只不过那时候想归想,却因为整天上班。疲于奔命,这个念头只能搁置下来了。

现在,他有时间,有伙伴。天时地利人和,似乎全都占据了。如果这件事能做成,对他和王洋来说,都是大好的事。

王洋挂断电话,两眼放光:“他同意了。”

“太好了。”孙建平高兴地跳起来,情不自禁地拍了王洋一下。

“哎唷唷……”王洋痛得大叫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没事吧?”

“没事,哈哈哈哈哈哈。”

王洋爽朗的笑声充满整个病房,驱散了孙建平连日来的阴霾,他欣慰地看到过去那个阳光大男孩又回来了。

这时,王妈妈进来了,看到两个大男孩开心得手舞足蹈,也高兴极了:“什么高兴的事啊,说来我听听。”

王洋简单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王妈妈也十分高兴:“行啊,加油干!你们一定能行!”

当下两人商议既定,等到陈宁过来之前,孙建平先去跑注册公司的所有流程,整个流程都跑下来大概也要一个多月。

陈宁那边辞职大概也要一个月,两边同时进行,时间刚好合适。到时候王洋也做完手术,恢复得差不多了。

两人一拍即合,这事就定下来了。

说干就干,孙建平辞别王洋母子,拎着行李箱回到住处,将近一个月不见 ,到处都是灰尘。

这个房子里曾经到处都是前女友的影子,但他固执地不肯换房子。这一年来,他到处徒步就是为了忘掉她,却怎么也忘不掉。潜意识里,何尝是不想忘记?

如今,他却释然了。原来忘掉不是刻意的,是云淡风轻、水到渠成的事。

有人说,能让你忘掉旧爱的,是时间和新欢。还记得那时候他问王洋,忘掉一个人要多少时间,王洋回答道:大概一年左右。

现在看来,王洋也是有故事的人。

孙建平咧嘴笑笑,开始动手收拾房子。一个月后,陈宁要来上海与他们会师。

第二天,他去工商局办理登记。现在这些部门的效率都提高了,流程和手续比想像中的简单。

他办完手续走出大厅,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原来是前女友杨晴晴。

一年不见,她更漂亮了,气质变得更好,穿戴也上了一个档次,他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屌丝装扮,格子衫加上斜挎包,脚上一双破破烂烂的登山鞋,不禁自嘲地笑笑。

他压低帽子,想避开杨晴晴,谁知还是让她瞧见了。

“孙建平。”

他自知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去:“这么巧啊。”

“是啊,没想到在这遇见你。最近好吗?”

“挺好的,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哦,我在这等人……呃,我听说你和王洋的事了。他还好吗?”

“还好,就是脚的问题比较大。”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他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他。”

“不用了,他现在身体需要休息,等过阵子做完手术再去看吧。”

正说着,突然有个人走过来叫她:“晴晴,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杨晴晴回过头嫣然一笑:“没事的,刚好碰见老朋友,聊会儿天。”

孙建平一看来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刘霆锋。霆锋,这是我学弟,孙建平。”

“你好你好。”刘霆峰伸出手来热情地与孙建平握手。孙建平只觉得尬得想用脚抠出三室一厅。

刘霆峰转头对杨晴晴说:“刚刚和局长在谈事情,所以耽误了一会儿,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杨晴晴微笑着说。

孙建平搔搔头,对他们说:“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刘霆峰说:“行,那你忙你的事。”

“再见。”

“再见。”

孙建平转身出了大厅。

他看了看天,还早,就想着扫一辆共享单车慢悠悠地骑回去,谁知怎么都扫不出来,只好换一辆,一抬头,看见杨晴晴坐在刘霆峰的副驾上飞驰而去。

孙建平索性放弃扫码,顺着马路慢慢走。

作为一名程序猿,只要不买车买房,在上海实现衣食无忧是没有问题的。但在丈母娘经济下,要结婚,房子是首选项。

如果他们回到江州,以孙建平父母的能力,给他们买套房子还是可以的,但在上海就远远不够了。

实际上,孙建平的家庭条件不能说很好,也不能算差,但在杨晴晴父母眼里,就差远了。

在正常情况下,孙建平是够不到杨晴晴这样的女孩的。但在大学时,确确实实是杨晴晴倒追的他。

大一时,学校社团纳新,周围的同学都踊跃报名,只有孙建平无动于衷,因为高考发挥失常,只能到这个学校。他心里还不是很甘愿融入这个学校。

到了评定奖学金时才发现社团活动是计入分数的,他这才开始重视起来,可那么些社团,他都不感兴趣。

有一次学院组织辩论赛,辩论队长杨晴晴四处都拉不到人,跑到男生宿舍一看,走廊尽头有个男生正坐着看书,一看封面,竟然是《无限的游戏》。杨晴晴一把拉起男生的手:“就你了。”

天知道孙建平那天只是在图书馆看见这本书,觉得书名有趣就带回来瞧瞧,其实他根本看不懂里面写的是什么。

但漂亮学姐的邀请是难以拒绝的,何况还在荷尔蒙爆发时期,孙建平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一到群体讨论环节,孙建平就懵了,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是有股牛劲的,越是不懂越是要搞清楚。于是他天天泡图书馆,四处寻找资料,有空就找学姐练习,结果,他们居然在比赛中拿了个团体第二名,孙建平还获得全场最佳辩手的称号。

这就不能不让杨晴晴刮目相看,这小子有股韧劲。

从那以后,杨晴晴有事没事就来找孙建平帮她修电脑,还利用个人影响力把他“提拔”成辩论队的副队长,两人在学校里出双入对,一时吸引许多人的眼光。

按理说,就这发展态势,当男女朋友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孙建平却迟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觉得自己和杨晴晴差距太大了。

有一天,杨晴晴告诉他,有个讨厌的学长一直追求她,她想拒绝人家,却因为单身被对方一直纠缠。所以想请孙建平冒充她的男朋友,好让对方知难而退。

孙建平一听,当即就答应了。于是每天课后都等在杨晴晴教室门口,两人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形影不离。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那个讨厌的学长不见踪影,而冒牌男友却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正牌男友。

一开始,杨晴晴的父母还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大学嘛,谈谈恋爱很正常,毕业了就分手了。但毕业以后,杨晴晴要求孙建平留在上海时,两家父母才不得不开始重视这段关系。

孙建平的父母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杨晴晴父母的态度却十分严厉,上海这么多青年才俊,以杨晴晴的条件,可选择的范围非常大,犯不着吊死在孙建平这棵树上。

但杨晴晴十分坚持,甚至为了孙建平不惜和父母硬杠。

所有这些让孙建平压力很大,但他是越有压力越往前冲的人,所以两个人扛住父母的压力又坚持了几年。

可惜爱情终究敌不过时间的侵蚀,几年的爱情长跑让两人都精疲力尽,程序猿996的工作让感情有了裂缝,父母的反对更是雪上加霜。当激情退去,只剩下一地鸡毛。

回想起这些,孙建平无奈地摇摇头,或许如今对双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当初分手的时候,他对着她说,她会后悔的,现在想想,太幼稚了。

这个世界,谁又离不开谁呢?

3

天还没亮,若华就醒过来了。最近她都醒的很早。

她没有起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窗外有两只画眉鸟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热闹。她一动不动地听着这些鸟儿的歌声,空灵,悠扬,这是任何歌手都唱不出的声音。

她真希望时间就停滞在这一刻,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些不得不面对的事,见不得不见的人。

今天就要去上班了,从今天起,她要独自面对这个社会,投入到生活的洪流中去。她既感到兴奋,又感到恐惧。

既然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梳洗,她在穿衣镜前一件一件地试衣服,慢慢消磨这黎明的时光。

她穿上正装,给自己画了个淡妆,看了看镜子里的影子,微微一笑,状态还好。

若华走出房门,女儿已经上学去了,婆婆和肖路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肖路阴沉着一张脸:“你真的要撇下妈去上班?”

若华看了下时间:“我快来不及了。”

“你要是真想上班,也行,从这个月开始我就不给生活费了,毕竟妈还需要请护工。房贷一人出一半。”

“你不给生活费也行,以后我只管做孩子和我的饭。房贷要等房子过户到我名下,我才会出钱。”若华表面镇定,心里却十分慌乱。

她转过身准备出门,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钥匙。

“我钥匙呢?”

没有人回答。

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开门出去,狠狠地在身后摔上门。

她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情,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和事影响自己的心情。

公交车来了,车上的人都挤在一起,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她想像着自己也是沙丁鱼里的一条,车门一开,一部分沙丁鱼下来了,另一部分又拼命挤上去。

她在车厢里挤得汗流浃背,车子一会儿开一会儿停,她开始想吐。

好容易挨到下车,她深吸了一口气,却吸到一股公交车的尾气。早上没吃早餐,这时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走到车站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好些。

清晨的阳光把高楼的窗户反射得闪闪发光,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所有人都在为生活奔忙。这个城市像一个巨大的机器,所有的螺丝都卡得严丝合缝,运行得有条不紊。

若华整理了一下被挤皱的衣服,走进大厦。

走进公司,工位上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打扮得体,正襟危坐,这不禁让她精神一振。

林锐看到她,便走了过来:“来了?”

若华微笑点点头。

“今天开始会有为期一个月的培训,我领你去教室。”

“好的。”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方形教室门口,里面有两张大方桌,每张桌边各自围坐着几个人,林锐指着一个空位说:“你就坐这吧,等会儿有班主任老师来上课。”

“好。”

“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若华好奇地环顾四周,在场的所有人都身着正装,有的人对她点头微笑,大多数人都在各自看手机。

这时一个长相奇特的男人走进来,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人理着和岳云鹏一样的平头,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面色黝黑,眼神深邃,穿着马甲背心,内搭黑色衬衫,下着深色裤子,可以看出来是经过精心装扮的,但身材有些臃肿,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臀部异常宽大,比女人还要性感。

这样一个人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禁不住齐刷刷地抬起头盯着他。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镇定自若地环视教室一圈,随后径直坐到若华身边,转头对她说了句:“嗨。”声音轻柔悦耳,和外表极为不符。

“你好。”若华笑着点点头。

他开始从包里一样一样地往外面掏东西,润唇膏,护手霜,笔记本,还有笔,每一样东西都十分精致。他拿出护手霜挤了一些涂在手上,然后问若华:“要不要来一点?”

若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便直接涂一点在她的手背上:“试试,好用的。”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多么干燥粗糙,和他光滑莹润的手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谢谢。”若华尴尬地笑笑,便顺手把膏体抹匀,把手交叉放在腿上。

“我叫李严莛。”他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江若华。”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理着平头的男人走进来,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他是带班的班主任,姓雷。

若华不禁哑然失笑,一个90后的男孩倒是要给她这个80后当老师。笑过之后又笑自己,这么多年与社会脱节,还不能接受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当老师?

她环视了一下班级里的其他同学,教室里一共有12个人,有的比她年龄还大,一部分看起来和她差不多,还有一小部分和雷老师差不多大。男女各半。

雷老师让大家准备一下,随后每个人上台做2分钟的自我介绍。于是大家低下头开始在纸上面写写画画,若华只觉得十分滑稽。

阔别职场多年,她觉得这一切十分陌生,一个一个上台演讲也让她十分不自在。

随后,雷老师开始点名一个一个上台。第一个便是李严莛。

他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接过雷老师的话筒,便站在讲台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大家好,我是李严莛,出生于1988年,是个同志。”

一时间教室里一片哗然,若华也十分惊讶,初次见面,在公开场合这样直接宣告自己是同性恋的人,从未碰到过。

李严莛并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对,我是个同志,就像你们喜欢异性一样正常。”

教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若华回头看了看那些热烈鼓掌的人,每个人眼里都闪着真诚的光。

一瞬间,她觉得十分温暖。

“我之前八年时间是做建筑设计的,但这几年这个行业不太景气,所以我开始考虑其他出路。后来我遇到林锐主管,他向我讲述了保险行业的前景,还有大疆公司的实力,所以我就来了。”

“原来我们的主管都是林锐。”若华暗暗思忖。

“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能和同学们有个愉快的学习过程。谢谢。”李严莛说完就下来了。

若华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他也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同学们一个一个接着上台讲话,若华是最后一个上台的。

她望向台下,只觉得一阵眩晕,所有人都直盯着她,这让她压力陡增,多年没有站在台上说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场。

她清了清喉咙,缓缓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江若华。这个名字大家还熟悉吗?”

有人笑道:“我只知道梅若华,不知道江若华。”

若华一本正经地回答:“答对了,我和金庸笔下的梅若华同名。不过大家放心,我并不会九阴白骨爪。”

教室里一片笑声。

“来这里呢,是来取经的,请大家放心,不是为了九阴真经,而是赚钱的真经。”

她看到有些人微微颔首,便有了信心:“我来的时候,林锐主管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我的愿望很朴素,就是赚钱。他问我想赚多少钱,大家猜猜,我怎么回答的?”

“越多越好!”几个人笑着说。

“英雄所见略同啊!”若华也笑了起来,“林锐主管说,大疆公司有自信有能力帮我实现愿望,于是我就来了。”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就让我们见证奇迹吧!”

说完,教室里掌声响起,她把话筒交还给雷老师,走下讲台。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又回到大学校园,又像当年那样自信满满掌控全场。她恍惚觉得,那个一度消失的江若华又回到她的身体里了。

结婚以后,她对自己的评价降到最低点。在肖路持续不断地打压、贬低下,她觉得自己糟糕透顶,婆婆不断挑事让她极其焦虑。

多年来,她养成时刻绷紧一根弦的习惯,以应对来自他们随时随地的攻击。

这个习惯让她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就是她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她总是不断沉浸在被伤害被辜负的情绪里,她不断回想那些痛苦心碎的片段,她要想方设法逃避他们的指责和挑剔,她不断怨恨他们,却又无计可施。

以前那个乐观、开朗、幽默的江若华已经死了大半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怨气、愤恨、抑郁以及高度紧张的女人。

而今天这个小小的开场白竟然给予她巨大的信心和勇气,她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些人的善意,他们能理解她小小的幽默,并回馈以微笑和掌声,回到社会中感觉真好,在一个友善的团体中感觉真好。

她已经许多年不曾体验过这种温暖和善意,仿佛从一个黑暗的山洞穿越而来,站在温暖的阳光下。

就在这个瞬间,她完全接受这个团体。

“留下来,留在这里。”她对自己说。

若华回到座位,李严莛冲她竖起大拇指,她有些不好意思,但突然对他好感度飙升。

作完个人介绍,雷老师建议把现场的人分成两组,每组各自创作队名,队呼,以及队徽。

大家各自苦思,不断有新的名字蹦出来。有的提议叫天马行空队,天雷滚滚队,各种稀奇古怪的创意都被提出来。教室里是不是爆发出一阵笑声。

若华那阵子非常喜欢《如愿》这首歌,可惜,对于大多数成年人来说,生活总不能如你所愿。不知怎的,若华老是觉得“愿望”这个词,大概就是和画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按理说,人到中年要学着认命,但若华还是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不认命。

“叫‘如你所愿’队吧。”若华笑着说。

李严莛当即拍起手来:“这个好。就用这个。”

4

一个月后,孙建平见到了陈宁。原来陈宁并不是王洋说的专业的游戏开发人员,而是做独立游戏的美术制作人。这一下子让孙建平懵了,原来都不是专业的啊。

这时,公司已经成立,木已成舟,除了向前,决没有回头的道理。孙建平打定主意一边学一边干,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王洋做完手术,休养一段时间,身体好一些了。他们租了一个小写字间,三个人就在这里开干。

工作室很小,只有10平米,一个小会议厅就是全部了,三人把电脑和桌椅搬进去,公司就算开张了。

当晚,几个人就在公司附近的烤肉店聚餐,庆祝公司开张。

陈宁个子不高,脸上有许多痘印,留着非主流长发。孙建平原先公司都是衣着亮丽的白领,所以他也尤为注意个人形象,像陈宁这样不修边幅的,他还是第一次接触,便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头发?”

陈宁满不在乎地回答:“懒得理发呗。”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孙建平惊为天人。

王洋身体还很虚弱,但因为这样的喜事还是坚持坐着轮椅来凑趣。

酒过三巡,陈宁一边喷着酒气一边说:“早就不想干了,丫的,整天在公司受气,没完没了地改,没完没了地加班,还有那个主管,老是和我过不去。在那干得郁闷死了。还是老王给力,有好事先想着我,一打电话,哥们就炒了他们,太解气了。”

孙建平笑了笑:“给人干活多少都有些事,正常。再说,我们开始创业,事情只多不少啊。大家想好了做什么吗?”

陈宁大吃一惊:“搞了半天,你们还没想好做什么啊?”

王洋笑道:“这不是群策群力嘛,大家一起出出主意。”

孙建平说道:“我们都不是专业搞游戏开发的,我之前自己做过一些简单的手游,要不,从这个先开始吧,一边学一边做。”

王洋说:“我看可以,先做,再改,一边做一边调整。等后面有经验了,再招人,饭是一口一口吃,路是一步一步走的。”

“话是不错,谁知道呢,搞不好我们运气好,撞上大运也说不定。”陈宁涨红着脸说,王洋身体不好,只象征性地喝点饮料,孙建平也是点到即止,只有他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只喝得红头胀脸。

酒足饭饱,众人回家。王洋父亲特意来接儿子,孙建平和陈宁一道走。

陈宁初次来上海,还没找落脚的地方,刚好孙建平多出来一个房间,便先让他住进来,彼此也有个照应,日后住在一起有什么想法也方便讨论。

两人一进门,陈宁连鞋都没脱,便把每个房间都走了一圈。从厨房出来,他笑着说:“都说上海的房子贵,租金也贵,你这房子一个月要不少钱吧?厨房都这么大,你赚了不少钱吧?”

孙建平一边拿出拖鞋,一边说:“把鞋子换上吧。买不起房子,勉强租得起。右边那间空的房间你先住着。”

陈宁讪讪地换上拖鞋,进房间里去了。

孙建平松了一口气,拿起拖把来拖地板,他有些洁癖,看不得人穿着鞋子把地板踩脏了。

刚拖完地板,就看见陈宁汲着拖鞋从房间里出来,嘴里叼着一根烟:“有火吗?我的今天在火车站被收走了。”

孙建平皱了皱眉头:“我不抽烟,也没有打火机,要抽烟去厨房灶台点火,到外面抽。”

陈宁自顾自地点了烟,到走廊去了。孙建平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发呆。

这时,王洋打电话来了。

“你到家了?”孙建平问道。

“刚到,回到家有个事想起来和你说,陈宁这个人比较邋遢,人不坏,就是说话直来直去的。他在那边上班的时候没赚到什么钱,所以在你那边先住着,过阵子公司上轨道了就让他搬出来吧。”

“你别操心了,我知道怎么做。今天看你后来脸色有点发白,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坐的时间长了累一点。休息休息就好了。你早点睡,明天再说。”

挂了电话,孙建平默默想着心事,王洋的恢复情况和他预想的一样,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适应不了长时间工作,不过他一开始就是做策划的,倒没有多大影响。现在的问题是,陈宁和他都是二把刀,都不专业,万事开头难,现在他们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开头。

正想着,听到房门开了,陈宁拖着拖鞋走路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烟味。孙建平又皱起眉头。

“能和他合作多久不知道,合住的时间大概是长不了。”

第二天一早,孙建宁就爬起来做饭,他习惯早睡早起。以前上班的时候是没办法,公司经常要加班到深更半夜,他只能熬着。辞职以后,就恢复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他吃得很简单,昨晚用水泡过的五谷放到豆浆机做成五谷豆浆,再煮两个鸡蛋,有时候心情好再做个三明治,一顿早餐就解决了。

等着豆浆煮好之前,他到小区里跑步。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回来后,他就开始特别注意锻炼身体。因为没受什么伤,加上还年轻,所以恢复得很快,现在基本上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体重,没有大碍了。

时间还早,小区里很安静,有些老人已经在做体操了。秋天的上海是很美的,阳光冲破云雾从树叶缝隙间洒落,地上是斑斑点点的光。天气有点凉,他跑了几圈,身上出了些汗,便停下来不紧不慢地做拉伸运动。

小区里有很多流浪猫,经常有人定点投喂,所以这些猫并不怕人。他想起前阵子有三只刚出生的流浪猫,大概猫妈妈生下他们之后就自顾自打猎去了,留下来的小猫成了全小区的公共财产,有个好心人在自家门口搭了一个窝,收留三只小猫,小区里的其他爱猫人士便经常送些猫砂、猫粮放在门口,还有人拿着羊奶和猫罐头投喂,几只小猫在爱心人士的呵护下,倒也成长得很健康。

孙建平之前走过去的时候,正看见几只小猫在嬉戏打闹,一时看住了。两只橘猫,一只狸花猫,大概刚出生十多天,又活泼又健壮,看见孙建平走过来,一只橘猫还走过来蹭他的鞋。从那以后,他每天回来都要绕过来瞧瞧它们。这几天忙着公司的事,也不知道它们怎样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几只小猫聚拢在她身边,“喵喵”叫个不停。他好奇地走近一看,那个姑娘正拿着一个玻璃瓶往食盆里倒羊奶呢。

她刚放下食盆,两只小橘猫就迫不及待地围上去,可她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那只小狸花。便开始在小区的绿化带里找了起来。

孙建平看她到处找,也跟着四处张望,这时,小狸花从他身边的草丛钻出来,一看到他,就高兴地“喵呜”起来。

女孩听到叫声,便转过头来,正迎上孙建平的目光,孙建平没来由地红了脸,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弯下腰捏住小猫的后颈,提了起来:“你在找它吗?”

“是的,谢谢你。”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猫,让它和其他的兄弟放在一起喝奶。

“平常都是你在照顾它们吗?”孙建平没话找话搭讪。

“是啊,只要不出差基本都是我在照顾。如果我不在这边,也会交代舍友帮忙带东西过来。”

“哦,你住这个小区吗?我没见过你。”

“就住在这上面,”她指了指楼上,“你也是吗?”

原来他们两人就住隔壁栋,但从没碰到过。

女孩看了看手机:“我得上班了。”

“是啊,不早了。”孙建平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可不是,都七点了,他也得准备上班了。

“再见。”女孩转身就走,消失在树丛后面。

孙建平愣了一会儿,便回家了。

一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顿时,他一早上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陈宁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吞云吐雾,烟灰掉落一地,整个房间里充满了蓝色的烟雾。

孙建平把门全部打开,又把所有的窗户打开,接着对陈宁说道:“昨晚不是说了,房间里不能抽烟,要抽可以在楼道里抽。”

陈宁这时已经坐起来,正往装着矿泉水的瓶子里扔烟头,里面已经飘着三个烟头了。

“我起来烟瘾犯了,忘了这茬。”

孙建平板着脸:“那今天开始能记住?”

“能,能。”陈宁陪着笑脸。

孙建平没有多话,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澡,一转头看见马桶边缘上一圈黄黄的尿渍,顿时火冒三丈:“陈宁,你过来一下。”

陈宁汲着拖鞋走过来:“怎么了?”

“上完厕所把这上面擦一下。”

“这至于吗?”

孙建平铁青着脸没有回答,目光却直盯着他。

“好好好,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这次呢?”

“我擦我擦。”

陈宁擦完马桶,便咕哝着走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孙建平没理他,自顾自又用水把马桶冲洗了一遍,心想:“这他妈要怎么合作?”

5

培训一个月,若华对这个公司很满意。

公司环境很好,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大落地窗外是元江美丽的江景,墙上挂着的是年度、季度以及月度销售明星的照片,会客区布置着别致、舒适的沙发和靠椅,单独隔开的访谈室,满足面谈的私密需求。

每个入职的员工都在办公区有属于自己的工位,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布置。若华课间休息时,林锐引着她到处走了一圈,看见有的工位上放着咖啡机,有的摆着整套茶具,有的把家里的小鱼缸都搬过来了,还有养小乌龟的,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当然,更多的是各种文件夹以及笔记本电脑。

茶水间里有两个大冰箱,有人带来了水果,有人带来了午餐,还有人把豆浆机摆在里面。

若华觉得十分新奇有趣,在办公区闲逛的时候,总有人和她打招呼,而她并不认识对方,还有人邀请她喝刚泡好的咖啡,以及吃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她每天都能在这里发现新大陆,总有一些有趣的人和事。

能够接受保险公司的人,大多性格开朗、心态开放、足够包容,所以,在这里沟通的成本很低,有什么事直接找主管。所有后勤部门包括领导都是为销售部门服务的,态度极好。

这里培训也很有意思,讲师都是先入职的优秀的师兄师姐,他们大都诙谐幽默,所以课堂氛围很好。

在这里,若华渐渐找到学生时代的感觉,专心听课,下课复习,第二天巩固。她高兴地看到自己的学习能力并不比那些90后的同学们差。

在班级里,她属于年龄比较大的那部分,但在这里她并没有觉察年龄所带来的歧视和压迫,相反,她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以前的开朗健谈,和同学老师的相处得十分融洽,仿佛自己年轻了十多岁,甚至和那些90后的同学打成一片。

不知不觉中,若华身上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她每天都精神焕发,笑容满面,自信满满。

这些变化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肖路当然也看在眼里。

从她上班的第一天起,他就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想以此胁迫她放弃工作,放弃离婚,回到家庭继续当个免费的保姆。

没想到她不但不按照他的套路走,还大有和他决战到底的架势。

这些都让他感到挫败、嫉妒,他无法容忍这个女人带着笑容抛弃他。

他尽一切力量贬低她,打压她,在她复习材料的时候冷嘲热讽,用女儿的学习不断打断她,让她分心,他没来由地发脾气、摔碟砸碗,指桑骂槐,像个泼妇一样撒泼,可她却不为所动。

他给妈请了个护工,一个月要了他不少钱,他心下愤恨,埋怨母亲生病拖累他,可这一切归根结底不都是江若华造成的吗?如果不是她非要离婚,如果不是她非要上班,这些事本来都是她该做的!

现在他的花费增大了,也没有办法说出去就出去,整天被这个破家拴在这儿,这都是江若华的错!

另外一方面,他也感觉到恐惧,如果真的离婚了,妈这个累赘都要落到他的头上,女儿也会离他而去,所有人都会笑话他!以前他当着那些朋友的面满不在乎地贬损江若华,现在她竟然要抛弃他,这让他怎么在朋友们面前抬起头来?现在这个女人居然越活越好,越来越年轻,仿佛昭告天下,离开他肖路是正确的选择,这怎么能忍?

林颖那边催了好几次,让他离婚,可他知道,林颖决没有江若华那么好说话。他看中林颖的赚钱能力和资源,但他也知道林颖绝不可能是个贤妻良母。

最好的方法是给江若华一点钱,把她拴死在这里,让她心甘情愿地带孩子,照顾妈,这样他就有时间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想干嘛就干嘛。

可是现在,她变得这么不听话,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该怎么做。

之前他察觉到江若华已经疑心他,就开始转移财产,增加负债,就是为了让她没有办法提离婚,分他的财产。

本来他还忽悠江若华把房子卖掉,谁知她死活不同意!如果把房子卖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想什么时候踢她出去,分分钟都是他说了算!

可妈非要在这个时候生病!

好在现在钱在他手上,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上,耗也能耗死她!

他知道江若华手上有些私房钱,不过不会有多少,也就是以前做点微商,上几个月的班攒下来的,她支撑不了太久,保险有那么好做?能挣到钱大家都去了。也就她那个没脑子的还能相信人家忽悠她的话。

等到她没钱了,还不是他说了算?

肖路打的算盘,江若华何尝不知道?只是她早已是逼上梁山,不能回头了。

入职前一个月,若华一直在培训,暂时没有业绩压力,只是,她开始感受到了经济压力。

培训是没有工资的,但每天的支出都是刚性的。一睁开眼,衣食住行全都要钱。女儿的学习用品,吃喝都是她在负担,每天上下班的通勤费,电话费,餐费,在江州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希望能尽快开始展业,能有收入来支撑她的支出。

另一方面,她也十分忧虑,毕竟和社会脱节多年,她的社交圈子太小了,能有几个人成为她的客户?

这点一开始她就和林锐讨论过,林锐还安慰她不必担心,公司可以帮助新人开拓客户。她这才稍稍放了心。

她想过把肖路转移的存款追回来,有天晚上趁大家都睡了,她悄悄拿着肖路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寻找张奇提示的那份协议。

按理说那是自家的车,可她还是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紧张得不得了,连小区保安巡逻经过,都吓了她一跳。

好在她很快在副驾驶储物箱里找到了它,她当时还想像电影里的特工那样把协议一页一页地拍下来发给张奇,后来自己却笑了,肖路转移婚内财产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她拿个文件怎么了?拿回去就得了。

她把文件藏到包里,等到第二天下班再去找张奇。

张奇一看文件内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合同里规定,公司是以借款形式向肖路借300万,约定了利息以及还款时间,逾期可以提起诉讼。问题是即使提起诉讼也是民事诉讼,约定的管辖法院还是在黑龙江。”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得跑到黑龙江的指定法院去向他提起诉讼。”

“这我哪有办法这么来回折腾?”

“对,这就是他们的目的,让你根本跑不起也起诉不起。即使你愿意跑也拿不回来,他们有各种手段让你拿不到钱,这些钱你指定是拿不回来了。”

一句话让江若华怒从心头起,她万万想不到他们能这么做,此时恨不得手刃了那两个狗男女。

张奇看她把拳头捏得格格作响,连忙安抚她:“咱们还可以想别的方法,你可不要一时冲动做什么傻事啊,来日方长,慢慢和他们斗,你还有孩子呢。”

张奇的最后一句话让她软了下来。

“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一拳砸在桌子上。

“我理解,咱们慢慢想办法。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说一声。”

账自然是要算的,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培训最后一天的时候,雷老师突然告诉大家一件事,下周有个为期三天的上海游学,想去的同学可以现场找他报名。

“这次游学的机会难得,公司一年才有一次机会,平常只有业绩特别突出的伙伴才有这样的机会。你们这班的学员特别幸运,刚好碰上了,可以和公司最优秀的伙伴一起出游,到上海分公司和最优秀的伙伴一起交流。食宿、车费自理,想去的到我这里报名。”

话音刚落,班级里一片哗然。大家都说还没开始赚钱,倒要先花这么大一笔钱,许多人都放弃了。

“你去吗?”李严莛问若华。

其实若华听完这个消息早就在心里琢磨开了。

若论人脉,她大概是班级里最吃不开的,全职在家多年,她没有自己的社交网络,除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以外,她几乎没有朋友。

虽然朋友圈还躺着几百个名单,但由于平常疏于维护关系,基本都用不起来。何况,在朋友圈里,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她需要一个噱头和契机来打造自己在朋友圈的形象和热度,而这次游学是最好的机会。

做保险,实际上也是自我营销,你营销的是自己的形象、能力、信誉,只有让客户从心底接受你,才有可能接受你的产品。

对于公司来说,这也是一次筛选,你是否想在这个行业长期发展,你的经济实力能否支撑这些额外的支出,毕竟经济实力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你的人脉圈子。经过筛选后,公司也能有的放矢地提供培训计划和培训资源。

李严莛问她的时候,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上海。

“我会去的,你去吗?”若华问道。

“我比较纠结,这个问题大概会和伴侣探讨一下吧。”

两人同桌一个月已经混得相当熟了。李严莛是个健谈的人,他并不避讳和她谈起自己的男朋友和感情生活。

有一次,若华很好奇地问他:“你真的是因为保险行业的前景选择来这里的吗?”

他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我是为了爱情来的。”

若华看到他眼里的光,十分感动,毕竟现代社会,这样的傻孩子不多见了。

6

王洋因为病情反复又进了医院。从大峡谷回来,他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那天晚上是看孙建平他们高兴,便强撑着身体去助兴的。

医生告诉他,右脚还需要几次手术才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但要像以前那样跑跳是不可能的了。即便如此,王洋已经感激不尽了。

现在除了右脚的问题,他更担心的是孙建平和陈宁的关系。

一个是大学舍友,一个是高中同学,两个都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但从第一天开始,两个人似乎大有水火不容的趋势。

他知道孙建平做事严谨,只要是想做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生活上还有一些洁癖,陈宁却是有创意,但邋里邋遢的人,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势必会产生许多矛盾。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只是出于创业的需要,却没有考虑到两人的巨大差异。他知道,现在两个人都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忍着没有发作,但接下来的合作,只怕是困难重重。

孙建平没有和他说什么,陈宁却和他抱怨过几次,说是孙建平这人毛病多,总喜欢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没完没了地抠。

王洋知道孙建平这个人是比较注重细节的,而且比较轴,一旦他认为该解决的问题没有解决,就会陷入焦虑中,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解决了才算完。

但陈宁却觉得这就太钻牛角尖了,这个事一下子解决不了,先放着几天死不了,东西找不到了有什么关系,过几天说不定在哪个地方又找着了。

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思维方式南辕北辙,一个生活在赤道,一个生活在北极,认知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这几天陈宁嚷着要搬出来住,正在到处找房子,但王洋知道,他之前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工资不高,花钱又大手大脚,基本没剩下什么钱。

他原本想着先让陈宁住在孙建平那里一段时间,等公司上了轨道,再搬出来不迟。如今公司还没有进入正轨,他这么折腾,只怕很快就会在上海待不下去。

说到公司业务,王洋更头痛了,孙建平和陈宁的理念在这里又发生了重大分歧。

孙建平想做一款类似三消的休闲小游戏,而陈宁想做超级马里奥之类的Ip项目,两人各自摆出理由,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这样针锋相对的两人,如果没有人在中间调和,这个团队可能很快就解散了。而他却正躺在医院里,束手无策。

王洋忧虑的,何尝不是孙建平忧虑的。他也知道这样吵不是办法,可是看到陈宁那个样子就来气。

才来一个星期,家里脏乱得几乎没办法下脚,卫生间的马桶总是要他提醒了才擦,吃完的快餐盒连盖子都不盖上,直接丢在桌子上,卫生纸随用随弃,即便垃圾桶就在旁边。不管是在工作室还是在家里,陈宁都是吃饱了葛优瘫在沙发上,任凭他去收拾。

每天他准时10点半上床睡觉,刚要合眼,就听见陈宁房间里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开关门的声音,清嗓子的声音等等,几天下来搞得他都失眠了。

公司的事儿更不用说了,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还没有一个结果。他不想让王洋因为这些事闹心,毕竟两边都是好朋友。

下班回家,他心情烦闷得不想上楼,免得回去看到那些东西更生气。他想在小区里散散步,等到心情好些了再回家。

今天天气阴阴的,空气里湿度很高,怕是要下雨。

他远远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禁不住狂喜起来。今天她穿了一条蓝色牛仔布背带裤,身穿红色格子衬衫,扎着高高的丸子头,脚上蹬着白色老爹鞋,更衬得小小的一只,十分可爱。

她在他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手里拿着一袋什么东西。他紧赶慢赶几步,果然发现她又转到三只小猫门口。

她把一袋猫粮倒在食盆里,几只小猫一窝蜂抢上前去围在食盆旁边。

她的侧脸十分精致。小小的翘翘的鼻头,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嘴巴,圆圆的脸,几绺头发垂在脸颊两侧,更衬得脸蛋精巧可爱。

“你又来了?”

她回头一看,见是孙建平,便粲然一笑:“是呀?你也下班了?”

“是啊。你都这个时候下班?”

“对,我们都是到点下班的。”

小狸花吃完饭就跑过来蹭她的脚,她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地刮它的背,小狸花舒服地躺在地上,转过身来露出肚皮。

“这么喜欢它们,为什么不领回去养?”

“我也想啊,但房东阿姨不让,怕弄坏房间里的家具。”她一边说,一边把小猫拎起来,细致地检查耳朵。“这一只之前有耳螨,我给它涂了几回药,现在好了。但还得留意,免得又复发。”

孙建平微笑着说:“你比它妈妈还用心。”

她放下小猫,转过头来:“你最近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他的心狂跳起来。

“我明天要出差,大概一个礼拜才能回来,室友最近有事没空。你帮我给它们喂食好吗?”

孙建平略微有点失望:“可以。”

“那你在这里等等,我家里还有些猫粮,我去拿下来。”

“我跟你上去拿吧,你就不用再下来了。”他想看看她住哪里。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走进电梯,她按了18楼。

电梯稳稳地往上升,孙建平祈祷电梯走得慢一点。

电梯里有股好闻的香味,大概是她的香水吧,他揉揉鼻子,偷眼看她。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她问。

“三年多了,你呢。”

“半年。”

“哦。”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到了。她拿出钥匙开门。

“进来坐一下吧。”

“可以吗?”他有些责怪她竟然对一个陌生人这么没有防备心。

她换上拖鞋,回头一笑:“没事,这是你的拖鞋,我给你倒水。”

“不用了,我拿上猫粮就走,家里还有事。”他想起自己有个破洞的袜子,下次一定要换一双,把那些破袜子统统扔掉。

“那好吧,你等我一下。”

孙建平站在门口,打量着玄关上洞洞板挂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女孩子的东西好多啊。”他想。

女孩提了一袋猫粮过来:“那辛苦你了。对了,怎么称呼你?”

“孙建平。”

女孩大叫起来:“哦,我就说好像见过你的,原来真的是你。”

孙建平惊讶地扬起眉毛:“啊?”

7

孙建平没有料到女孩竟然认识他,一时愣住了。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事,你就是之前去过雅鲁藏布江大峡谷遇到雪崩的那个人,叫孙……孙……”

“孙建平。”

“对对对,孙建平,我前阵子刚好看过那篇报道,有些印象。难怪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呢!”

“你好,怎么称呼你?”

“柳月,你好。”

孙建平伸出手来,两人很自然地握了下手,“柳月,好美的名字。”他心下思忖。

“你朋友现在怎么样?好像受伤挺严重的。”

孙建平的眼光黯淡下来:“还要做手术。”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加个微信吧。”

这句话正中下怀,孙建平掏出手机,两人互加了联系方式。

从柳月家回来,孙建平心情大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加到她的联系方式。

他哼着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他以为陈宁回来过,便推门进来,一边脱鞋,一边喊道:“陈宁,陈宁。”

一连喊了几句,却没有回音。他正奇怪,突然发现门口掉了一样东西,那是他房间里的一个U盘。

“怎么会掉在这里?”他正奇怪,突然想起了什么,顺手从门后抄起一根球棒。

他先给陈宁打电话:“你今天回来过吗?”

“没啊。”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面吃饭。”

“你出门的时候,门关好了吗?”

“应该是关好的吧。”

孙建平挂断电话,心里暗暗咒骂这个陈宁。他握着球棒,摆出随时攻击的姿势,一步一步向房间走去。

房间门大开着,东西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有人来过他的房间。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有人翻过东西了,只是房间里没少什么东西。于是他又去了陈宁房间,发现他打游戏的电脑主机不见了。

孙建平里里外外把所有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确信除了陈宁的主机丢失之外,其他地方都没少东西,也没看见什么人。

他松了一口气,放下球棍,锁好门,打电话给陈宁,让他尽快回来。陈宁电话里还打算问什么,孙建平已经挂断了。

他很恼火,怎么才几天尽出这些事。

十五分钟后,陈宁慢悠悠地回来了,孙建平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家里遭了贼了,你倒挺自在。”

“什么?”

“你看看房间里少什么东西。”

陈宁看他面色严峻,急忙快步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儿,孙建平只听见他说:“没少东西啊。”

孙建平有点尴尬:“你的电脑主机呢?”

“哦,今天早上开机不起来,我检查了一下,是显卡烧了,送去修理了。”

孙建平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把你的电脑主机给偷了。”

过了一会儿,孙建平又疑惑起来:“那你翻我房间的东西干嘛?”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