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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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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拉着她坐下:“等会儿用过午膳我们一起去大姐那里,就等到章家来迎娶她了,今天也还会来好些别家的姑娘,你正好认识认识。”她重点提了一提,“有位袁姑娘人特别好。”

她们说完,杜凌将那盒子放在桌上送给谢月仪:“买了两个,一个给妹妹了,这个你拿去,随便装什么都行。”

他口气很随意,并不庄重,但这样显得很亲切。

谢月仪笑道:“多谢表哥。”

盒子拿在手里有微微的凉意,摸着很舒服,花样也好看,那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她尝试着打开盒子,结果也不知怎么开,杜凌见到便拿过来:“这里有个扣子搭住了,你看到没有?得先掰开来。”

只听咯的声,盒盖就开了。

她连忙道谢,侧头时看见杜凌面色温煦,想到印象里的样子,完全不像了,而今生得剑眉星目,挺拔英气,真正的世家贵公子,想到自己的家世,她又有点黯然,只希望父亲能官途顺利,好让谢家早些振奋起来。

见她爱不释手,杜凌道:“那家铺子还有别的东西,也是象牙做得,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就行。”

谢月仪答应一声。

府里下人们从大早上就开始忙碌了,不管是屋里屋外,都摆设着充满喜气的东西,帖红纸,把红色的花儿都搬在一起,还买了非常多的炮仗,而到下午,姑娘们都陆续去杜蓉那里,她已经在梳妆打扮,脸上绞得干干净净的,浮出很自然的一片红晕,丫环再给她梳头,刘氏坐在旁边,一点都不离开。杜若就跟杜莺坐一起,杜若正对着窗口,看到杜云岩站在外面,好像想进来,但是他驻足会儿还是走了。

母亲说,二叔之前取不到钱时常发火,拿管事出气,就是不敢去老夫人那里,现在是好一些了。

不过对章凤翼还是不满,到现在都不能替杜蓉高兴。

父女两个见到,仍是势同水火。

杜若正想着,袁秀初跟方素华来了。

两人都带着添妆,杜蓉连声道谢,说她们破费了。

袁秀初看见谢月仪,并不认识,杜蓉介绍道:“那是若若小舅的女儿,叫谢月仪,她父亲现在户部任主事。”

袁秀初就与她互相见礼,因方素华来过杜家,认得谢月仪,坐在她旁边。袁秀初则坐在杜莺左手边,两人很是相好,但也有一阵子没有见了,她看到杜莺仍然很瘦弱,想到大哥与她说的话,从袖中拿出一副方子,悄悄递给杜莺:“你回头看看可能用,大哥说合适你。”

竟然是袁诏给她的,杜莺想到他的嘴脸,恨不得就不要这方子,不过碍于袁秀初,她还是接受了,轻声道:“多谢。”

袁秀初因为那日的事情,猜到几分杜莺为何要强撑,恐是想嫁个好人家,她为此极是同情,她来过杜家好几次,见过刘氏与杜云岩,隐约是能明白杜莺的处境的,不像她,虽然母亲去世的早,可她有大哥,二哥挡着风雨。

杜莺就没有大哥,杜蓉又出嫁了,她只有柔弱的母亲跟弟弟。

“而今天气晴好了,你又可以时常出来呢。”她笑道。

这世上像袁秀初这样善良的姑娘真的很少了,杜莺其实也是真心喜欢她,她点点头。

等到杜蓉穿嫁衣的时候,太阳渐渐要下山了,谢氏站在外面与杜云壑道:“你得盯好二弟了,这等日子可不能生事,他现在没有钱花,朝管事发了多少通火,但是不敢与老夫人闹,谁晓得会不会还会为难章凤翼,你要是在,他定然不敢的。”

杜云壑道:“一直让人看着呢,我不可能让他胡闹。”

他看着远处,晚霞满天。

谢氏瞧一眼他,他眼底还是藏着忧,她笑道:“你可听说了?玄儿还当章凤翼的御多呢,倒是少见,他平日里并不喜欢与人交往的,跟章凤翼却很好,凌儿说他两人还时常切磋武艺,恐是章凤翼在他手下谋了职了。”

那将来章家恐怕也要卷入风雨中了。

不过他们都是杜家的亲戚,不可能置身事外。

就像他,他跟贺玄的关系,假使哪一日贺玄真的造反,赵坚其实是绝对不会再信任他的,他是时候要做出一个选择了,这个选择,恐怕也是越早越好,反正这孩子把什么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

谢氏往里瞧一眼,看见自己的女儿坐在那里,她由不得擦拭了下眼睛:“以后若若也要嫁人了,我真不舍得,可前阵子管家又使人试探,管大公子我看着还是很适合若若的……”

“你回了管家罢。”杜云壑道,“现在不是给若若定亲事的时候。”

都不知将来怎么样呢,再牵扯一家人,都是会生出变化的。

谢氏极为诧异:“你的意思是?”

杜云壑道:“你听我的便是。”

难道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谢氏一下握紧了手。

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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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声音,杜莺的眼泪忍不住的落下来。

在这家里,她跟杜蓉相依为命,有时候她觉得杜蓉太过冲动,不能顾全大局,可到底总是她挡在前面的,不管是对抗父亲,还是扶持母亲,亦或是照顾她这个体弱的妹妹,杜蓉总是没有什么怨言。

而今,她总算要嫁人了,她看向穿着大红嫁衣的杜蓉,想起这些天,每回说起章凤翼,她高兴又害羞的样子,此番心里也只有欢喜。

哪怕夹着离家的悲伤,杜蓉都这个样子,可见她对章凤翼的感情。

杜若知晓她的心思,上前握住她的手笑道:“二姐,我们送大姐一起去二门坐花轿吧,过几日,再去章家做客,让这章夫人好好招待我们!”

众人都笑起来。

杜莺点点头。

杜蓉隔着红盖头,想再瞧一眼家人,但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她垂下头,只能瞧见自己穿着的绣花鞋。

刘氏已经在旁边哭起来,谢氏道:“昨日哭得许久,总是大喜事,今日不要再那么伤心了,反正章家离得也近,你要去看蓉蓉不难。”

她扶着杜蓉往外面走,杜峥还小,不能背她,便由杜凌代劳,他已经在前面等着了,看到她们来了,弯下腰来,笑道:“妹妹,快些上来,听说伯起就要到家里了,他恐怕骑马骑得很快呢!”

想到他的急性子,杜蓉嘴角又忍不住翘了翘,只不过心口还是满溢着离愁,让她无法真的笑出来,她在那里顿足,直到杜莺上去,轻声与她说得几句,她才趴在杜凌的背上,往二门那里去了。

杜若跟在后面,谢氏瞧见拉住她道:“你也去那么远?”

“是啊,我送大姐去坐花轿。”她笑道,“我跟哥哥一起走,没有什么的,还有二姐,我们一起去。”

他们大房就一个女儿,杜若小时候没有姐妹,便与杜蓉,杜莺十分的好,谢氏没办法,叮嘱道:“去就去罢,不过别走到外宅去,今日迎亲的人多,保不定章家还有别的人会来,你小心些。”

章家到底是马匪出身,结交的人物鱼龙混杂,谢氏对此有些警惕。

“知道了娘,我就在二门那里。”她走到杜凌身边,与戴着红盖头的杜蓉说话,“大姐,我陪着你呢。”

杜蓉轻声一笑:“好。”

杜莺由木槿扶着,与杜峥在后方,杜绣没有跟来,倒是方素华最近常往杜家,与她们熟悉了,也走出来。

因杜家闺房离二门有一段距离,仍是要走一会儿,耳边听到鞭炮声不停,杜蓉把头稍稍低一些,靠着杜凌的肩膀道:“大哥,辛苦你了。”

“你又不重,辛苦什么?”

杜蓉微微停顿了会儿:“大哥,我今日嫁去章家,往后望你能照顾下峥儿,他性子太过软了,我怕他将来什么事情都吃亏,可我也不知怎么教好他。”

对于这个弟弟,她跟对刘氏一样的无奈。

杜凌闻言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女大十八变,男人也一样,他以后也许就会变的,但凡我能帮得上的总会帮一帮他。”

杜蓉答谢声。

不知不觉,几人就走到二门了,杜若往前看去,就见到章凤翼骑着雪白的马,挡在前面,把整个拱门都堵住了,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果然是迫不及待,她抿嘴笑道:“大姐,我看到大姐夫了。”

章凤翼已经忍不住:“家太大也不是好事啊。”

听听,一来说什么话呢,杜蓉想啐他一口,奈何今日是新娘的身份不可造次,只把小拳头紧了一紧,咬牙跟杜若道:“你让他给我闭嘴,不许再胡说,不然我就不跟他拜堂了。”

杜若跟杜莺都噗嗤笑起来。

杜若走过去,轻声道:“姐夫,大姐让我带信儿,让你说话斯文些,不然不去你家了。”

“什么?”章凤翼眼睛都瞪圆了,想反驳,但最终还是没有,老实道,“云志,快把你大姐背过来,不要误了吉时。”

杜凌早就背来了,只差几步而已,将将放下杜蓉,只见前边儿有人骑着赤红色的马过来,他就料到是贺玄。抬起头时,看见他竟然穿着一件银红色的袍服,没有绣大蟒,而是在衣襟,袖口袍脚都绣了核桃纹锦,在这样柔和的颜色衬托下,他身上有种出尘的俊美。

杜凌都看得一怔,笑道:“你还真的当御多呢!这种差事原本该我来做,不过我得背大姐,下回我给你当御多吧。”

那是要等到他成亲了,贺玄朝杜若看去,许是不要出门,只与姐妹聚着,她并没有穿得很费功夫,上身是一件鹅黄色忍冬纹的襦衣,下面一条杏红色细折子裙,梳着圆螺将小巧的耳朵露出来,戴着两颗小珍珠。

他嘴角略是一弯,说道:“你竟送到这里来了。”

原以为看不着她,谁想到还有这种惊喜。

傍晚的霞光落在他身上,映照他微带笑意的眼眸,杜若一颗心有些快跳,自从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她就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敢去探究,又忍不住会想起,她朝他笑道:“是啊,反正离得也不远。”

贺玄看着她道:“上个月事情有些多,这个月我会请你来王府,现在花都开了,没有那么冷清。”

那是他一早答应的事儿,杜若点点头:“好。”

杜蓉已经坐在轿子里,章凤翼催促道:“王爷,我们先走了,可不能再耽搁,我瞧着已经不早!”

他急吼吼的,贺玄笑起来,把马头调转,最后看一眼杜若道:“就这么说好了。”

杜若嗯了一声。

他便御马去追章凤翼。

杜凌道:“我也去章家了,他们家今天摆了很多酒席呢。”

“你不要喝醉啊。”杜若忙叮嘱,“不然醉醺醺的回来,看娘骂不骂你。”

“行了,我知道,但是太多人跟伯起喝酒,我还是要给他挡一挡的,他肯定不想喝醉……”他说着闭了嘴,快步走了。

杜若回过头,瞧见不远处的方素华好像还没有回过神的样子,杜莺是满脸伤怀,但她到底没有说什么,笑道:“我们回去罢,一起吃顿饭。”

就为今天来添妆的姑娘们,杜家也都是准备了酒席的。

三人往里走去,方素华想起刚才贺玄的样子,心怦怦直跳,她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看上他了,明明以前来杜家,也是见过他的,他那时还是少年,见到谁都是冷着脸,她只觉得他不礼貌,也不肯理会。

谁想到过得几年,再次见到,好像人就不一样了。

可她怎么跟父母说呢,可不说,她也没有办法,说了,念着方家跟杜家的亲戚关系,说不定谢氏愿意搭桥,她寻思了会儿,轻声问杜若:“贺大哥还跟人家做御多呢,他自己跟章凤翼也差不多大吧?”

“小了一岁。”

“那他有没有跟哪家……像他这样的王爷,肯定有很多家族想要结亲的。”

“没有。”杜若摇摇头,“原本母亲还寻到一位姑娘,人很是好的,又漂亮又端庄,可最后也没有成。”

听起来,他要求也很高,方素华心想她可没有出色的容貌,不过清秀罢了,立时就有些自卑起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杜若侧头看她一眼,只见她眉宇间含着淡淡的愁,她突然想起来,方素华好像问过好几次关于贺玄的事情呢,可在以前,她是从来不问的,难道她喜欢上了贺玄?她吃了一惊,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而杜莺也有些心事,除了杜蓉嫁人,她往后在家中少了一个亲密的姐妹,另外便是袁诏给的方子了,她还没有看,正收在袖子里。见她们已经进去了,她放慢脚步,从袖中抽出来,借着灯笼的光瞧了一眼。

那方子不算简单,零零总总竟然有二十来种药,有几味更是甚少见到的,连她也不知配在里面起什么作用,可袁诏突然送方子,肯定是有什么意图,她不信他是为她好。

他不是一直讨厌她吗,觉得她是利用袁秀初。不过,他肯定也知道她不喜欢他,那为何还要送呢?

她思来想去,弄不清楚,又把方子塞回袖子里,这才往里走去。

不料杜绣都看见了,她刚才并不在闺房,也是走到了门口,想到自己将来的婚事不是十分的好看,未免有些烦闷,便在外面走了一走,结果就看到杜莺故意落在后面,她一时好奇便也盯着瞧。

杜莺走了,她满腹疑惑。

银杏轻声道:“奴婢看见袁姑娘偷偷递给她一样东西的,许就是这个了。”

那会是什么?若是姑娘家之前互送的,定会光明正大,可不是,一张宣纸应也没什么好藏,她眉头皱了一皱,那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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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蓉坐花轿去章家之后,姑娘们就在杜家用饭,杜若回到卧房的时候,都已经是亥时了。

不知不觉,时间竟过得那么快,许是她们都顾着离愁,一点儿没有察觉。

席上喝了点儿酒,她头隐隐的有些晕,杜若靠在美人榻上,心里还留着惆怅,因杜蓉的性子就像火,总是明亮的照耀在身边,这会儿就感觉家里一下冷清了。

玉竹过来轻声问:“姑娘要不要吃点醒酒茶?”

“也不用了,反正就要睡觉的。”杜若打了个呵欠,准备换衣服。

谁料外面一个小丫环急匆匆的过来,与鹤兰说话,她听见她提到杜凌,耳朵就竖了起来,见小丫环走了,杜若忙问怎么回事儿。

鹤兰道:“大少爷醉的不省人事,刚才就倒在大门口。”

真是一点不听劝,杜若道:“快些让他们准备醒酒茶,让他清醒了才好,不然只怕都走不到他住的地方了,得让人拖着去。”她想着又好笑,要去看看他的丑态,便下来穿鞋。

杜凌平日里其实不太喝酒,可要是跟公子哥儿玩,有时就会胡闹,为此母亲也说了他几回了,不过这回应该是替章凤翼挡酒的,她跟在提着灯笼的玉竹后面,鹤兰扶着她,生怕看不清楚摔一跤。

好不容易走到二门那里,就听到杜凌的嚷嚷声:“我还能喝呢,你们怎么就带我回来?都走开,本少爷让你们开开眼界……”

杜若笑出声来,与玉竹道:“一看就知道喝了至少半坛子,幸好母亲在陪着祖母,二婶,不然有得他好看!”

她往前看去,只见三个人当先走进来,起先也瞧不清楚,谁料走几步,才发现送杜凌回来的竟然是贺玄跟宋澄,贺玄就算了,今日是去做御多的,可宋澄怎么会出现?她实在有些吃惊,难道宋澄与章凤翼也是认识的?她突然想起来,那天第一次遇到宋澄,他把蹴鞠踢到了内宅,而章凤翼也喜欢蹴鞠,许是因为这个吧!

不远处,她立在大红灯笼旁边,烛火将她的杏红色裙子染得变深了几分,好像泉水一样的眼眸在夜色里十分的温和。

宋澄瞧见她,想起母亲的话,她不承认对杜若说了什么,可他隐隐觉得并不是,不然那天她怎么会是那种表情呢?好像一下子跟他拉远了距离,当然,他们本也算不得什么,可不知为何,他一与她说话,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就像此刻,他很想上去,走到她身边。

杜若出于感激,笑着道:“多谢你们送哥哥回来,他恐是麻烦的很吧?”

“是有一点。”宋澄道,“起先还不想上马车,要骑马,差些把人都撞倒,后来被我们强行押着才能送到这里,不过他也是为章大哥,章家请得人,就是吃了醒酒丸也没多少用,一坛子一坛子的酒抬上来,我也是不想再坐在那里了。”他看向贺玄,“王爷,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贺玄淡淡道:“我本来也是要走了。”

只是走得巧,正好就要跟他送杜凌回来。

杜凌此时又在甩手臂,想把两人的手甩脱,一边叫道:“快些放开我,你们这是干什么,一直抓着我不放!我现在看你们是朋友的份上,我不打你们,再不放,可别怪我揍得你们满地乱爬!”

这酒品实在是有点丢人,杜若决定明天一定要告诉他,让他下回千万别喝醉,她尴尬道:“我哥哥酒量不行,他就是逞强才喝醉的,你们别放在心上啊。”她看向杜凌的小厮,“快些扶他去吃醒酒茶。”

“我不喝,那东西恁难喝了!”杜凌听到妹妹的声音,抬头寻找她,果见她就在前面,突然就踩了一下贺玄的脚,急奔出去,那力气之大,连宋澄都没有来得及拉住。

见他冲过来,眼睛又是红彤彤的,杜若也不知道他要发什么酒疯,下意识就往后退,可她怎么走得过杜凌,杜凌到她面前,握住她肩膀一阵摇晃:“若若,你别让他们给我吃醒酒茶,我不吃,你听到没有?我也用不着,我还能喝酒呢!”

他力气很大,她的肩膀被他捏得一阵生疼,眉头都颦了起来,说道:“哥哥,你不吃就不吃了,你别再抓着我了,我疼。”

杜凌道:“那你带我去章家,伯起这死小子偷偷溜走了,我不喝谁喝呢?若若,你跟我去章家……”

她在他手掌下,好像一片落叶,被摇得头晕眼花。

见杜凌太不像话了,宋澄,贺玄齐步走上去,把他拉开来,贺玄朝小厮喝道:“还不扶着去里面?你们四个一起来,不要再让他跑了!”

那四个小厮连忙俩俩抓住杜凌。

在旁边看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家主子的力气真不是盖的,这好像一头喝醉的野牛啊,额头上立时就开始冒出汗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往院子里带,杜凌嘴里还在嚷嚷着,没有停下的样子。

杜若扶着额头。

宋澄看她像是不舒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被云志伤到了?”

“头晕。”她道。

夜色下,能看到她面上有些红晕,宋澄笑起来:“你该不是喝过酒了罢?”

“刚才是喝了一些,但是并不觉得晕,可哥哥刚才摇了一下,酒劲好像就上来了。”她有些害羞的笑,露出两个梨涡,“不过也没事儿的,回头就去睡了,今日真谢谢你们,明儿我告诉哥哥,让他给你们赔礼道歉。”

“不用,喝醉酒而已,又有什么。”宋澄看着她,欲言又止。

那眼神是复杂的,叫杜若有点不自在,她低头道:“天晚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在杜家,宋澄不好怎么样,有些话也不容易说出口,他只得告辞,想着或许哪一日等她出门,谁料贺玄却不走,说道:“我送你去罢,等云志清醒了,我还有些话跟他说。”

这就是两人不同的地方了,宋澄不方便,他却跟杜家很熟悉。

宋澄心里有些不悦,觉得自己好像被贺玄挑衅了,自从上元节观灯那日起,他就一直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但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他没有走,看着杜若问道:“今年端午节你会去观龙舟赛吗?”

突然问这个,杜若怔了怔道:“去年也去的,今年也许吧。”

宋澄就笑起来:“那好,我们公主府新制了一艘很大的游舫,我到时请你们家来玩,云志肯定也愿意的。”

趁着这个时候邀请人,贺玄道:“现在说端午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些?”

“也就十来日了。”宋城挑眉,“要是王爷愿意的话,也可以来游舫来,不过我记得母亲说,你们王府也有游舫的,想必王爷是不屑的。”

那是不想请他了,贺玄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两人对视间,有种隐隐的情绪散漫开来,竟是十分的压迫人,杜若感觉不太好,说道:“宋公子,你快些回去罢,很晚了,兴许公主会担心你。”

宋澄笑道:“那我走了,端午节再会。”

他告辞而去。

贺玄瞧他背影一眼,同杜若往里走去。

庭院里算不得静谧,因杜家办喜事,便是下人们也得了赏,忙完了可以喝点酒吃顿好菜,故而到处都可见烛火,但贺玄走在旁边,就好像使得周遭极为的安静,她到底没有忍住,问道:“章家那边是不是很热闹,到底请了多少人啊?”

“百来号人吧,算不得多,但很热闹。”

那些人又喝酒又猜拳,真正是嘈杂不堪,幸好章凤翼不是这等样子,他在这些人中算是斯文的了。

杜若道:“那姐夫到底喝醉没有?真是偷偷溜走的?”

“是,挨不住就溜了。”

杜若噗嗤笑起来,觉得章凤翼鬼鬼祟祟的,肯定很好笑。

他垂眸看着她,停下来问:“还晕吗?”

杜若见他停了,便也停下来,只觉脸颊热热的,脑袋也有些账,看来这果子酒还是有点后劲的,她将将要说话,他却抬起手,朝她额头上微微碰了一碰。

他的手带着凉意,接触到皮肤的时候,令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可杜若的脸颊却更热了,也有些失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不是在生病!

他收回手:“我好像没见过你喝酒,原来你喝了,额头都会烫。”

像火似的,烧到他掌心里。

原来他是好奇,杜若道:“原本还小,家里不让喝,但是我现在十四了,稍许喝一点是没有事情的。”

他笑笑,看着地上她的影子,长长的。

两人一直走到院门那里才停下来,杜若说道:“你去哥哥那里的话,假使他没有清醒,你就不要管他了。”

“我知道。”

杜若便告辞进去。

谁料她转过身时,又听到他说:“端午节,还是坐我的游舫罢。”

她一怔,回眸看去,瞧见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种笑容像是月光,往周遭散着月华似的,又像流水,涌到人心里。

他道:“也不比她公主府的小。”

他今天又邀请她去王府,又邀请她坐游舫,她再怎么,也有点明白了,一下觉得脑袋昏呼呼的,不知怎么答,他可是未来的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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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一时没有回应,贺玄也不急。

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风吹动着银红色的衣袍,上面的核桃纹微微闪着亮光,像是用银线织就的。

他不声不响,可还是带给杜若很大的压迫感,她不好拒绝,说道:“我刚才也没答应宋公子呢,与哥哥说一声,他应该会愿意。”

突然把杜凌牵扯进来,贺玄淡淡道:“我是问你。”

他看着她,眸中琥珀色的光泽不像白天那么明亮,有些暗淡,却更深幽,她心头突地一跳,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差点想逃走,可偏生脚也抬不起来,她只能说道:“那好吧,反正我去年也坐过你的游舫。”

去年是他把她从赵豫的游舫带走的。

她答应了,贺玄笑了笑:“好,端午节我来接你。”

他说完转身走了。

连玉竹跟鹤兰也都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她们不由得看向杜若,杜若被两个丫环看得有点心虚,轻咳声道:“你们看什么,玄哥哥的游舫大,请我们去玩也是人之常情,我明儿还得告诉娘呢,我们一家一起去。”

玉竹胆子大一些,轻声道:“可王爷好像只请了姑娘一人啊。”

“请我就是请别人了啊,到时哥哥能不去吗?”杜若不想多说,往厢房走去。

身后两个丫环互相看一眼,都有点怀疑贺玄,生怕杜若听见,鹤兰用好像蚊子一样的声音道:“我们要不要告诉夫人?”

“怎么告诉?又不是确定的事情,且等到端午节再说罢。”玉竹道,“不然夫人提早知道,只怕姑娘会恼了我们呢,毕竟雍王跟姑娘老早就认识了,不定我们想错,那可是要得罪人的。”

鹤兰点点头。

杜若还是没有喝醒酒茶,她躺在床上就想早点睡着,这样有些醉意是最好的,岂料没有她想得那么顺利,翻来覆去的,甚至把玉竹都惊醒了,过来问了一次,她起来喝了点水,才好一些。

待到天亮时,她在睡梦里都能感觉到从窗口流入的阳光,金灿灿的,照耀在身上好像十分的暖,好像是她在严寒的冬日里,急需要的温度。

她突然就把眼睛睁了开来。

空阔的宫殿里,宽大的床,贺玄坐在她身边。

很是陌生,他的脸色也很冷,眉目英挺却像覆盖着雪,她看见他穿着龙袍,那身金黄色显得他更是高高在上,难以亲近。

她的浑身像是被缚住了,动弹不得,耳边听到他说,不管你有没有想明白,这里你终归是不能离开的。

他俯身过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她一下就醒了,大口的喘着气,头顶上,粉红色的帐幔在眼里也好像模糊起来。

难道现在才是做梦吗,怎么这梦那么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接近时的呼吸,一下更是混乱了,叫道:“玉竹,玉竹!”

玉竹就睡在外面,听见她这样大喊大叫,着实是被惊吓到了,连鞋子都没有穿好,一只脚踩在地上就跑过来,急问道:“姑娘,怎么了?”

她清晰的出现在面前,杜若松了口气,靠在迎枕上,梦里她对贺玄的态度很是复杂,说不清是爱是恨,以至于那种情绪在胸口澎湃着,好像要炸开来一般,她怎么会这样呢?

见她并不说话,玉竹盯着她看了看,发现她额头上竟然有些细密的汗水,便问道:“姑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杜若疲倦的道,“你给我倒些水来。”

玉竹便去了。

她微微闭上眼睛,想到梦里他穿着龙袍,可见那日提剑并没有伤害她,不然她就看不到他做皇帝了,难道他是把自己抓起来了吗?可为什么……

她的脸不由得发热,暗想幸好梦醒了,不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不过现在,她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玉竹端来水,她喝得几口朝往南边的窗外看一眼,见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看来时辰不早。

玉竹见状笑道:“昨日大姑娘出嫁,府里主子们都睡得晚,故而老夫人发话说,早上一个都不要叫,让主子们多睡一会儿,没想到姑娘却被梦惊醒了,”她问道,“姑娘,还要不要再睡一睡?”

“不了,现在已经清醒的很。”杜若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用完午膳去杜凌那里,杜凌因宿醉,头晕脑胀的,她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他,叫杜凌好一阵羞愧,他都不知道他醉了酒品那么差的,一再说必定要去同宋澄,贺玄赔礼道歉,结果还未去,等杜蓉回门第二日,雍王府就送来了帖子。

谢氏极为的惊讶,同杜云壑道:“真是难得了,玄儿还会请我们去做客!”

她是不晓得那孩子的深浅,杜云壑暗地里叹口气,他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惊心,但不管如何,若不是赵坚毒辣在先,也不会把一个年轻人逼成这样。

谁又不愿无忧无虑的长大呢?

他道:“既然他请,我们便去罢。”

谢氏见他反应淡淡,有些奇怪,又问起杜凌的事情:“你何时给凌儿谋个职,他都念叨多少次了,你好歹管一管,他到底也不小了。”

“就这阵子。”杜云壑道,“你怎么也关心起这个来了,我还以为你希望他在家多陪陪你呢。”

“儿大不由娘,再说,他这样子是能静心待在家里的吗?还不如有个正紧的事情做呢,他指不定能有一番作为,省得跟上回那样喝醉酒,还以为我不知,他就是仗着闲着才任意妄为罢。”

听着妻子的牢骚,杜云壑笑起来:“好,都听你的,肯定让他有事可做。”

谢氏又去告诉老夫人,老夫人对雍王府兴趣不大,至于二房,杜云岩跟贺玄是不对盘的,自然不愿意去,别个儿与贺玄又不熟,且他帖子里真就没写二房,至于谢彰跟一双儿女,因是暂住的,谢氏晓得贺玄的脾气,生怕他们遭到冷待,便没有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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