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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063 (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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壑为此事还上门来教训他,他不服气:“我说什么了,大哥,你莫要听风就是雨,我是让他多住一阵子,哪怕是他儿子女儿娶妻嫁人都能住这里的,我那是好心!”

原来他说了这样的反话,难怪谢彰会住不下去。

杜云壑见杜云岩仍是吊儿郎当的不知错,他喝道:“你最好去跟文显道歉!”

在这里命令他,杜云岩怎么肯,他叫道:“我不会跟他道歉的,我又没有说错。”他瞪着杜云壑,“我身为杜家的二老爷,还不能与客人说个话了?我又哪里说错,他不就是要住很久的吗?大嫂给他们买东买西的,我可有说过半个字。”他冷笑一声,“照理,我是能管的,只不过大嫂……”

把谢氏说的好像怎么补贴娘家了,杜云壑可不能容忍他这样说妻子,他怒不可遏的上前几步一下将杜云岩的衣襟揪了起来:“你可没有这个脸来说她!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样子,要不是母亲忍让你,我提携你,你以为你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就这样,你还敢对文显指手画脚,他妨碍你什么了,住你的地方,还是花了你的钱?我告诉你,你还就不能做主了,这里一针一线都由不得你做主!”

杜云岩只觉耳朵都要炸开,也透不过气,他一阵挣扎,恍惚间,瞥见香云的目光。

好像她也是不屑的。

他们都瞧不起她,杜云岩想到近日自己处处被老夫人打压,窝囊到极点,而今便是对谢彰都不能随便说话了,他的委屈跟谁说?他又不是完全靠着杜云壑的,他怎么说也是五品的官儿!

凭什么要被人这么欺负?

他忽然使出浑身的力道,斜里把右手伸出来捏成拳头,狠狠朝杜云壑胸口捶去。

可杜云壑是身经百战的人,极为敏捷,怎么可能被他这种三脚猫功夫的人偷袭,他右手往下一压,手背如刀般切在了杜云岩的手腕上,把他疼的好像杀猪一般叫起来,疯了般的又抬腿踢人。

兄弟两个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下人们生怕出什么乱子,自然就去老夫人那里禀告了,老夫人原本都要去歇息的,闻言急忙忙披上一件褙子,手忙脚乱的走过来。到得屋里的时候,就看见杜云岩滚在地上,披头散发的,一身青色的袍服已经破了口子。

抬起头,也是鼻青脸肿。

见到老夫人,他吐出一口夹着血丝的唾沫,指着杜云壑大叫道:“娘,他要儿子的命,要杀了儿子啊!”

杜云壑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整理着袖子。

他本是要同杜云岩讲道理的,让他去跟谢彰认个错就算了,可到最后,杜云岩口不择言甚至还拳打脚踢,虽然武艺不行,但阴损的招式却使得出来,他这做大哥的,不得已便是到这把年纪也得好好教训他了!

老夫人知晓大儿子的性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弟弟,他素来沉稳,是家里的顶梁柱,从没有胡乱冲动的时候的。

“云壑,到底怎么回事?”她柔声道,“你坐下来讲。”

他被打成这样,可老夫人没有叫大夫来给他看看,也一句话都没有责怪杜云壑,竟然还和颜悦色的,杜云岩觉得自己心口好像被大锤砸了般的疼。

他在家里到底算什么呢?

自己母亲都偏心成这样了,他还住在这里干什么,被他们一家子欺负吗?

杜云岩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恶狠狠得道:“好啊,好!既然娘不把我当儿子,你也不把我当弟弟,我们恩断义绝,就此把家分了罢!”

分了他好歹有一半的家业,他好歹还能做个主,不会像杜云壑说的一针一线都由不得他,他受够这样的日子了。

但老夫人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闻言大惊,她就算不心疼杜云岩,也心疼她孙女,孙子呢,分家了,二房还依靠着谁?她正待要让杜云岩闭嘴,却听到杜云壑淡淡的道:“你要如此,我也不会拦你,娘,就当儿子们不孝了,娘到时候便同我们一起住,或者莺莺,峥儿愿意,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杜云岩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反倒是吃了一惊,更别提老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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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老爷不在之后,两兄弟能有今时今日的富贵,老夫人的付出众目共睹,只可惜一龙生九子,到底还是有良莠之别。

老夫人心里又岂会不清楚,只杜云岩怎么说都是她亲生儿子,不至于真的能不闻不问,隐隐的,她是希望杜云壑能护下自己的弟弟,毕竟杜家就他们两兄弟,血缘亲情不可替代,谁想到今日两个人竟然都同意要分家。

那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老夫人只觉头一阵晕,站起来时身子摇摇欲坠,勉强说道:“此事重大,不是你们一两句话都能定下来的,等以后再行商议。”

不甚明亮的光线里,她脸色苍白,皱纹也像是更为深刻了。

曾嬷嬷连忙扶住她。

杜云岩见她竟不同意,怒极了道:“娘,这有什么好商议的?又不是多繁复的事情,把这事儿交给我,我两天就能办成……“

没有看出老夫人的难过,他仍在絮絮叨叨,杜云壑冷声道:“你要是再不给我闭上嘴,我今日便让你不能再开口说话!”

刚才那几下的痛好像又再次袭来,杜云岩领教过厉害,到底还是害怕的,他拂袖出了去。

杜云壑用眼神示意曾嬷嬷走开,他代替她扶着老夫人去往上房。

一路上,母子两个都没有说话。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杜云壑轻声道:“母亲想必对儿子有些失望,可是怀石他,儿子不想再纵容下去,他也该有男人的担当了。”

老夫人在来之前,就从下人口里得知了原委,晓得是杜云岩的错,对谢彰出口不逊,才会让杜云壑那么生气,但何至于要分家呢。她作为母亲,并没有太偏心谁,杜云岩她已经在尽力教诲,但也不知是不是年幼时的疼爱,又有杜云壑这样的大哥,这个儿子养成了不好的性子。

“云岩这次是过分的很,我也不怪你,我精力远没有以前好,要不是大媳妇劳心劳力,只怕要出乱子的,”她顿一顿,“又是云岩自己提的分家,你心里有气……”

她以为杜云壑是因为当时的愤怒才答应的。

毕竟人都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杜云壑扶着她胳膊的手稍许用力了些,提醒似的道:“娘,我是已经想好了的。”

老夫人顿住了脚步,诧异的看着他。

“怀石闯祸不是一天两天了,母亲虽然惩治过他,可他可有一丝的悔改?他恐怕还没有意识到他到底错在哪里,且又不止在家里,便是在衙门,他也没有收敛,这样下去,对他并无益处。”杜云壑缓缓道,“娘您该放手了,您管不了他一辈子,儿子也是。”

往后的日子,他们该要分道扬镳的。

老夫人听到这番话,才知道杜云壑已经下定了决心。

回首往事,念及他对整个家的功劳,对杜云岩的扶持,老夫人长叹了口气:“也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她语气里有着深深的难过,杜云壑低头扶着她,默默的走入房内。

这件事是谢氏始料未及的,她作为儿媳总有些愧疚,也许那天她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至于闹得两兄弟彻底不和,也让老夫人伤心。

杜云壑安慰她:“早晚有这一日,你不要多想,这是我的主意。”又说起谢彰,“都闹到这份上了,你叫他不要急着搬走。”

“他现在是左右两难了,找到我时说的好像是他的错。”

“就是因他。”杜云壑开玩笑,“他要是脸皮厚一点,就住着又怎么样?反正现在都要分家了,他是住在我家里,你让他走了试试。”

谢氏倒笑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分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杜云壑每日都要去衙门或去操练军队,谢氏不便怎么插手,也就不是那么雷厉风行,但已经说定,杜云岩也消停了,就是刘氏很犯愁。原本杜莺就因身体不好婚姻困难,要是真的分了家,没了英明神武的大伯依靠,岂不更是举步维艰?

她想了又想,使人给童家送去些东西,当作之前的回礼,算是维系下感情。

七月,漕运河总兵官蒋保慈的母亲七十大寿宴请了众多官员,杜家也在其中,故而一个个用了晌午的饭,歇得会儿便各自去准备,杜若想到老夫人的状况,微微叹了口气,她当时听说要分家,当真是十分喜悦的,但想到分家之后,两家各起各的围墙,她要再去找杜莺,便是一个家到另外一个家,便有些伤感。

奈何她有个这样糟心的二叔!

要是二叔好好的,他们一家子可别提多相亲相爱了。

玉竹给她重新梳理头发,屋檐下挂着的鹦鹉,在笼子里扑棱着,她看得会儿道:“这笼子瞧着有点小,改日使人做个更大些的,它们在里面也自由点儿。”

话音刚落,那母鹦鹉便要瓜子吃。

鹤兰笑起来:“瞧瞧都认得出声音,姑娘一发话,它就晓得是您。”

那母鹦鹉贼精,尾巴比公鹦鹉短,头上蓝毛少一些,可是最为活泼,杜若头两天教了她说瓜子,她喊得可起劲,不像那公鹦鹉倒现在还没有开口。

杜若就让鹤兰去拿瓜子,她梳好头喂鹦鹉,玩到未时,谢氏使人催她出去坐车。

杜莺,杜绣,谢月仪都在了,她坐在杜莺与谢月仪的中间。

也许因为分家,她们姐妹之间最近也有点生疏,杜莺虽然不比杜若大多少,却一直将她当小妹妹看的,笑着道:“马上就要七夕了,我准备买一对磨喝乐回来供奉,昨日叫小厮去看了,有像我们这么大的呢,手里捧着花,珠宝,跟真人一样。”

那是七夕节的玩偶。

杜若很感兴趣:“真的这般好,我也买一对。”

杜绣插嘴:“七夕你们想好请谁了吗?快些把名单写好了,二姐是不是又要请袁姑娘?”

杜若朝杜绣看一眼,才发现她今日打扮的极为漂亮,杏红色的上衣衣襟绣着镀金荔枝花儿,裙子竟然是笼裙,上面满是蝴蝶,夺人视线。

她的脸施了薄粉,浓淡适宜,也像个大姑娘了。

她忍不住道:“你这样穿起来真好看呢。”

有人夸,杜绣当然高兴,她现在不小了,不可能永远当上面几个姐姐的绿叶,她也是要嫁人的,她笑一笑:“这裙子是我有次出门看见买下来的,你要是喜欢,我把铺子告诉你。”

杜若点点头,但也没有问那铺子。

不知道是不是蒋家宴客,路上的车马很多,她们的马车有时候也只能被迫停下来,等到第二次再停时,杜绣微微拉开车帘往外面看,问丫环前面是什么人家的车。

翠云去问了问,回来道:“袁家的马车与邵家的撞到了。”

杜莺一听想到袁秀初,也开口问了一句。

翠云道:“并没有伤到谁,就是车辕折了,要去换一辆,故而耽搁了别人行路。”

“那邵家又是哪家?”杜绣问。

“是工部左侍郎家。”

杜绣把帘子拉下,坐回来扭头与杜莺道:“我听下人说,那邵家姑娘好像是要嫁给大皇子呢,皇后总是请邵夫人去宫里。”

杜若觉得这话有点针对她,毕竟杜绣做过的事情她还没有忘掉。

杜莺也没评价,淡淡道:“邵家同我们不来往,没什么好提的。”

一个个装的六根清净,不用嫁人一样,杜绣撇了撇嘴,她是喜欢打听些这种消息,那也是未雨绸缪,她可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马车行到蒋家时,已经过得小半个时辰了,她们下来时穆家也正当到,穆夫人发现杜若,轻声与穆南风道:“你得多与杜三姑娘亲近亲近。”

皇上皇后都有此意,只是前阵子发生了赵蒙被刺一事,穆夫人不方便提,但现在差不多是时候,只要皇上下旨赐婚,那美事就成了,也解了她一直以来的心结。

穆南风可还不清楚,奇怪道:“我虽与三姑娘算不得陌生,却也没有必要刻意亲近。”

自家这女儿真够迟钝的,穆夫人总在她面前夸赞贺玄,她竟也不知用意,穆夫人觉得不点破是不行的了,当下附在她耳边说得几句,穆南风脸色一下就很尴尬。

她与贺玄有同袍之义,也钦佩他有勇有谋,但与情爱是占不到边的,她也不曾怎么渴望成亲。

她更希望自己像男儿一样建功立业。

“母亲,您别说了。”穆南风压低声音道,“此事莫要再提!”

“为何?”穆夫人大急,“怎么,你还看不上不成?”

穆南风皱眉,眼见周围来来去去的行人,便道:“母亲,回去再说罢。”

她先朝里面走了。

穆夫人没有办法,只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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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玉簪,茉莉开得淡雅,雪白,淡黄,细细密密,在姑娘们鲜艳裙衫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突出,引得她们纷纷看去,一嗅清芳

穆南风已经走到人群里,她四处张望了下,看见杜若。

她正跟杜莺说话,侧着脸,鼻子挺而秀气,嘴角弯弯的,隐约有个梨涡,她忽然想到那天的事情,贺玄让她传话,她那时只以为贺玄当她是信任的朋友,却原来还是有些用意的。

她嘴角翘了翘,心想母亲还一心想让他当穆家的女婿呢,可这杜若明显与贺玄相配多了。

至于她,她是没有想到,自己要找个什么样的丈夫。

或许是她一直盯着,杜若突然就转过头来。

两人目光相接,穆南风朝她一笑。

可杜若的脸却有些发红。

这里谁都不知道她跟贺玄的事情,哪怕是父亲母亲,可穆南风却是知情人,这就好比她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没有什么可藏匿的。

以为她害羞,穆南风也没有去接近她,转身去与别的姑娘说话了。

因离晚宴还早,故而蒋家便请姑娘们去亭子里坐。

起先杜若并没在意,谁想到去了才知,蒋家有个这样大的亭子,比起寻常的恐怕要大了十倍不止,建造在湖泊之上,四周种满了柳树,而湖中则有荷花,一朵朵睡在水面上,无比的娇艳。

这是一个纳凉的好去处,姑娘们陆续进去,只见木椅上都垫着竹垫,还有切开的水果,听下人说是已经在井水里冰过的。

可见蒋夫人的周到。

众人都有了座位,又有乐女吹笛弹琴。

今日姑娘们很多,杜若虽是与许多人打了招呼,也有一些尚未来得及见,只她也是懒散的人,对于结交朋友并不是很热衷,除非是她仰慕的,好比穆南风,是以她早已吃起水果来,听着琴音,被湖面上的风一吹,也真不觉得这夏天的热。

正微闭着眼睛陷入这清凉里,杜绣推一推她胳膊:“你瞧那周惠昭!”

杜若吓一跳,眉头拧了拧。

杜绣笑起来:“你当真不理会她了?”

杜若到底还是看了一眼,只见周惠昭坐在斜对面,也不知与哪位姑娘说什么,巧笑倩兮,她淡淡道:“她要交朋友,可多得是。”

凭着她的本事,一点不难,自己当初不就是被她哄骗了吗?

杜绣冷笑下,轻声道:“她找再多又如何,反正她也当不了皇子妃。”

竟然那么直接!

杜若朝她看看,心想杜绣其实是很聪明的,所以比她早先看出周惠昭的为人,只是杜绣也实在有很讨人厌的时候,她没有说话,支起下颌与谢月仪道:“月仪,你不要光顾着听,吃吃这寒瓜,可甜呢。”

谢月仪笑了笑,叉起一小块来。

待到天晚,到处都张灯结彩了,庭院里甚至还摆放了一座灯塔,把蒋家照得好像白昼,蒋老夫人穿着深紫色宝相花的褙子,极为的雍容华贵,她们纷纷去恭贺,蒋夫人笑着让她们入座。

男客们则坐在另一边。

时不时的听见一阵阵喧闹,好像总在互相敬酒。

席间蒋家请了一位说书的大家,因蒋老夫人是延川县人,打小就喜欢听这个,今日也是为让老夫人高兴而特别请的。

说起说书这种曲艺,要么在茶馆,要么走村串乡的混碗饭吃,杜家的人听得并不多,杜若更是从来未闻,故而第一回听见,竟有几分惊艳的味道,那年过五旬的老者声音洪亮,一把杜梨木敲得啪啪响,杜若渐渐就被他说的故事吸引了,不止她,别的听者也很多,到得□□处,一片喝彩。

老夫人叫赏了好几回。

一个故事又一个故事讲,持续的有点久,故而离席的人也时而见,处理些私事。

杜若听完一个故事,回过头来发现身边只剩谢月仪了,奇怪道:“她们人呢?”

“袁姑娘拉着二表姐说去看夜里的荷花,二表姐看你痴迷就没有喊你,至于四表妹我也不知去哪里了,恐是与刚才那几个姑娘向月对诗呢。”

不论容貌,杜绣的才华杜若是知道的,她可不是一个喜欢作诗的人。

那到底去哪里了。

她转过头四处看,却见蒋夫人突然站了起来,她原先陪着蒋老夫人听说书,婆媳两个有说有笑,但她竟是要走了,脚步匆匆,甚至都没有和太多的夫人打招呼。

杜若有些奇怪。

玉竹颇是机灵,轻声道:“奴婢刚才就见一个丫环慌张的过来呢,定然发生什么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杜若眉头拧了拧,却也猜不到是何事。

她听完说书,与谢月仪一起去湖边。

今晚灯火辉煌,映照着天空,那湖里的荷花定然也有一种别样的美,谁知道走上一条小径,差点与从侧边月亮门出来的人相撞。

那丫环也是吓一跳,连忙道歉。

杜若并没有受伤,柔声道:“无事,你别害怕。”

丫环后面是一位姑娘,她低垂着头,半露出来的脸颊十分的白,一句话都没有说,便由下人簇拥着走了。

杜若瞧着她背影有些眼熟:“这是不是之前看到的邵姑娘?”

因杜绣提过,是以她们才到蒋家的时候,互相见礼时,她还是看了看邵姑娘,那姑娘长得很清秀,脖颈修长,穿着件柳色的襦衣,虽然不是那么水嫩的颜色,可与她很配,故而杜若还是记得。

谢月仪点点头:“好像是的。”她顿一顿,“怎么走那么急,不像是去那边的呢。”

那一行人是一路往正门方向而去。

两人都弄不明白。

杜若道:“我们还是走快点吧,不然赶到的时候,兴许二姐她们要走了。”

谢月仪瞧着她:“不是我走得慢,我可是都在等你呢。”

也不知她是不是怕摔,一步步总是走得很端正。

杜若就笑起来。

带着点儿抱歉,却仍是很悦耳的笑声直传到了远处。

那实在是很熟悉的,他总也忘不掉的声音,赵豫顿足,那时候他随便说什么,杜若都觉得有趣,从不会吝啬她的赞语,所以那些笑声,他听得太多了。

月光下,他脸颊泛着红。

郁参晓得他喝醉了,轻声道:“殿下,这般走一走也解不了酒气,不若回宫罢。”

“回宫。”赵豫喃喃自语。

自从赵蒙归来之后,因着他的病,父皇母后三天隔两头的去看他,早就把他这个大儿子忘在脑后了,更可气的是,他听说礼部那里竟然也停止手头的事情,连那冕服都已经不做。

他苦笑了两下。

郁参看他气闷,也不知如何安慰,半响道:“至少殿下不用再娶那邵姑娘。”

他一点都不喜欢邵姑娘,而今她自己糊涂犯错,那是最好的。

听见这话,赵豫却更是恼了,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冷笑道:“你以为这是好事吗?你这蠢货,要不是念在你伺候我多年,我非得叫你滚得远远的。”

郁参瞠目结舌。

只他也非笨人,很快就明白过来。

远处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他轻声道:“殿下,请离开这里罢。”

赵豫不肯,他偏要往那条小径上走。

不到几步,便看见杜若与谢月仪两人并肩走过来。

夜色里,她那一身丁香色的襦裙分外的显眼,裙边一簇簇丁香花好像静静开放一样,流动着银色的光芒,映出裙下一对粉霞色的绣花鞋。

那样的娇小,他有种冲动恨不得握在手里。

杜若没料到又会遇到这扫把星,她下意识就要转身,赵豫却喊住她:“三姑娘,你连起码的礼仪都没有了吗?见到本殿不知道行礼?”

她深吸一口气:“这里是内宅,不知会遇到殿下。”

“只是供人游玩的地方罢了,怎么是内宅?”赵豫挑眉,毫不顾忌的盯着她看,“你是要去哪里?”

“我去湖边,哪里有好多姑娘呢。”杜若心想,赵豫再怎么胆大,总不至于跟着过来吧,到时候传出去他的名声也不好听。

赵豫眼眸眯了眯。

他最近极为的不顺,不顺到他有些难以承受,但他现在看着杜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好像自从那日杜若不再理会他之后,他就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哪怕前不久眼看着好事要成,他见到杜若,也是有着很深的怨气。

要是她没有变的话,他娶了她,肯定一切都会顺利的。

杜若被他看得寒毛直竖,她连忙道:“请殿下赎罪,我们不得不走了。”

赵豫冷笑:“你以为本殿会拦你吗?你尽管走便是。”

好像是真的放过她,可旁边谢月仪听着都害怕,总觉得赵豫会做什么,她拉住杜若的手,快步离开了小径,一边轻声道:“若若,你跟这殿下是有什么私怨吗?”

杜若实在难以解释,含糊道:“他是这儿有问题。”她指指赵豫的脑袋。

那是疯子吗?

谢月仪吓得小脸都白了。

她往后看一眼,结果发现赵豫竟然在跟着,一下捂住了嘴,抖抖索索的道:“若若,若若,他,他在后面呢。”

杜若也往后看了看,果真见赵豫慢悠悠的在后面,看着很惬意,可离她们的距离就是不远不近的,她这会儿也很害怕了,吓得手心出了汗,她们身边可只有六个丫环的,真要有什么,怎么打得过赵豫?转念一想,他也不至于会动手,可这样弄不清目的的最是可怖。

她就算走不快这会儿也好像要飞了起来。

临近湖边时,她大口喘着气,生怕赵豫赶上来,就在这极快的速度间,有个身影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几步就走到了她跟前,因身材与赵豫一般的高大,她吓得浑身一抖。

温和的月光里,她的惊恐无处隐藏,贺玄倒不知她为何如此,轻声道:“怎么了?”

不是赵豫的声音!

杜若好像遇到救星一样,猛地拉住他胳膊:“玄哥哥,快点带我走。”

贺玄眉头拧了拧,实在是奇怪,可她这样难得的依附着他,半个身子都恨不得吊在他胳膊上,他笑一笑,手揽在她腰上,黑色的靴子往地上一蹬,几个纵落就消失在了远处。

谢月仪张着嘴,目瞪口呆,等她回过神,慌张道:“这怎么办,王爷怎么把表姐带走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告诉姑母?”

要是别人,玉竹跟鹤兰定也会那么做,可贺玄跟杜若的关系不一般,又是她们家姑娘主动叫贺玄带着走的,能怎么说呢?万一不小心传出去也不好,反正这会儿没人看见,鹤兰轻声道:“表小姐,王爷跟姑娘就跟亲兄妹一样的,你便当姑娘被少爷带走好了,不要着急,王爷肯定会把姑娘安全送回来的。”

谢月仪想到以前种种,贺玄还送过杜若鹦鹉,杜若刚才遇到他时那么的相信他,她点了点头。

那是真的飞了起来,杜若只觉脸上被风吹得发冷,直等到贺玄将她放下,她才从那不可置信中清醒过来,她只是让贺玄带她走,可不是这样飞啊。

这是哪里?

她发现自己站在了房顶。

身边的男人一身黑袍,面色却如玉,显得极为冷冽。

“你怎么带我上这儿了。”她抬头看着贺玄,“我只是想快点去湖边……”可能是她着急没有把话说完,他误解了。

贺玄淡淡道:“你到底要躲开谁?”

杜若怔了怔。

“谁要害你,你这么怕?”他挑眉。

那好像是瞒不住的,杜若叹口气道:“我在路上遇到大殿下,他口气不善,又跟着我,好像还喝醉了,酒能乱性,我怕……”

本来就是危险的人,喝醉的更有威胁。

又是赵豫。

贺玄面色阴沉了几分,他一直都没有想过杜若与赵豫的关系会变得那么坏,想当初她一口一个豫哥哥,他以为那人早就代替了他的位置。

他一撩袍子坐下来:“你最初是为何疏远他的?”

杜若一惊。

要是没有那些梦,她绝对不会疏远赵豫,赵豫高大英俊又体贴人,说话还很有意思,她是很喜欢同他待一起的,她抬头看看贺玄,赵豫从来没有像他那般的冷。

见她不说话,贺玄道:“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她闭紧了嘴。

贺玄道:“不告诉我,那你一会儿自己下去。”

杜若瞪圆了眼睛:“你,你怎么这样!”

她极是委屈,他一下又笑了,伸手拉她,她一个不察,跌落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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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身上的芳香好像迷雾般蔓延出来,他好像第一次知道她是那么的柔软,原本是自己动的手,却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杜若更是惊慌,落下来的时候根本也没个思考的时间,直等到后背贴着他坚硬的胸口,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脸通红,耳根要烧了起来,忙不及的就要站起。

她的挣扎却又让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右手握住她的左胳膊,将她拴在了自己面前。

那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她完全动弹不得,无能为力之时,想到的却是在船舱里被他亲吻的画面。他虽然平日里瞧着冷,可一旦想做什么,却是让人无法抗拒的。

她忽然就不想挣扎了,沮丧的道:“我总是逃不走的。”

他垂下头,看见她的脸颊。

那肤色像是雪白的牛乳里飘着的桃花瓣,说不出的娇艳,又有些滑软的让人想伸手去捏一捏,他稍许减去了力道,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杜若听着不满,嘟囔道:“我见你家里也不是没有书的,难道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吗,你这种举止是不符合孔孟之道的。”

“是吗?”他轻笑声,“你竟忘了刚才的事情。”

刚才……

杜若回想了下,才发现一开始是她自己拉住了他的胳膊,便有些恼羞成怒:“我不是说这次!”

“那是哪次?”

“是……”杜若想说是他亲她那次,可亲口说出来,又觉得害羞,她到底吞了回去,“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带我来屋顶,等会儿我娘发现我不见了,可是了不得的。”

“丫环自然会禀告,与其在别人家里闹出动静,你母亲宁愿相信我。”

杜若没辙了。

她总以为贺玄不喜欢说话,可他说起话来,却是□□无缝。

今夜的月亮圆圆的,十分的亮,他们两人头顶没有任何遮挡,就好像是沐浴在月光下,她抬起手,那清辉也落在上面,照出她掌心的纹路。

贺玄瞧着,低声问:“到底是何原因?”

倒真是不依不饶的了。

杜若叹口气,收回手:“你见过他怎么对我的,他是想……”她顿一顿,“我不想去宫里,我以前不懂事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后来发现我不喜欢,便疏远他了,谁想到他心胸那么狭窄,我便越发讨厌他了。”

是不想做皇子妃?

贺玄目光落在她的乌发上,心想她曾经与赵豫的亲密,看来并没有夹杂男女之情。

可赵豫却并不是,故而总在纠缠她。

男人对于自己看上的女人,是不容易放手,好比他……

那么,杜若也会讨厌自己吗?

他问道:“那鹦鹉怎么样?可会说话了?”

杜若下意识就道:“会,我教会一只说瓜子了呢!它们可能吃了,我觉得它们肯定长胖了好些,就是那只公鹦鹉不会说话。”

看来她还是喜欢的,假如她讨厌自己的话,恐怕早就把鹦鹉放飞了。

看看她如何对待赵豫便知,虽然瞧着是个温和的小姑娘,在某些地方却是决绝的。

他微微笑了笑:“除了说瓜子,没有说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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