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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蜂巢案(16) 叶弥悚然一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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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领军时, 我杀敌无数,活埋的人以万计。他们中大多数人见都没见过我,也没有直接伤害过我, 他们伤害的是无辜的百姓和我大宁的国威。其中有一小撮人算有点价值, 我让他们多活了一会儿, 不过这个多活一会儿的代价并不好受。

我的亲卫军统领孟海英,他自创了一百零八种虐待俘虏的办法。我想即使大理寺资格最老的审讯官, 在逼供办法方面都不如他。”

说到这里,殷莫愁看了眼旁边因为她忽然出现而愣愣的严少卿,被殷莫愁冷厉的眼神一扫, 那严少卿立刻回过神来, 连忙摆手:“十分有幸听孟将军介绍过, 下官自叹不如、自叹不如。”

这勾起严少卿的心理阴影。

之前殷莫愁常来大理寺,都是孟海英陪着,严少卿遇见好几回了,他心里一直好奇关西之虎刑讯手段,观察了一段时间, 看那关西之虎也没传闻中那么骇人, 从头到尾都跟崔纯他们有说有笑的——除了笑起来面目狰狞点儿。

于是他上前搭讪。

这是严少卿在朝堂活了一辈子最后悔的一次“搭讪”!

孟海英好几年没上前线了,最爱跟人“想当年”, 立马来劲:“嗨, 这不是严少卿嘛!崔纯跟我提起好几回了, 说你是大理寺刑讯专家, 要不咱现场找个死囚来切磋一下!”

??

一股不妙的预感腾腾升起, 但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

在睡懒觉被莫名提过来的十恶不赦的死囚:???

“我先来吧,七十二种是从上面,三十六种从下面, 嘻嘻,严少卿是想看上面还是下面?”

“上面下面”是什么鬼!

那日,死囚的哀嚎差点嚎破大理寺屋顶,不停呼喊“求速死”。而严少卿感觉自己从眼睛到耳朵都遭遇了一场大屠杀。

此后连做三天噩梦。

于是年过半百、看遍人生、儿孙绕膝的严少卿又给严家添了条家训:做人就不应该好奇心太重!

殷莫愁:“严少卿,现在开始,我所有言行不必记录,明白吗?”

越是干系重大的事越少人知道,严少卿活了几十年哪会不明白,于是连忙点头说:“下官守口如瓶。”

有了当年孟海英带来的噩梦经历,严少卿这次稳稳摁住自己的好奇心,决定无论听见什么都绝不刨根问底,只当自己是个摆设,自我安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黎原不由生出预感,这将与吴敬案有关。

“来吧,我不怕酷刑。”古吉仰头说,“我爹走前留下一句话,一棵树,即使被砍断了所有枝丫,哪怕被砍断了树干,只要根在,就可以生长。人不能向命运低头。”

“你并不配受我的酷刑。”殷莫愁说,“我只想告诉你,你的复仇计划已经夭折——你被龙隐门骗了。”

果真是龙隐门,黎原因聚精会神起来。

真正的逼供不用酷刑,李非忽然想起祖母说的那句话:世上最残酷的、最宝贵的、最脆弱的,都是人心。

果然话音落,古吉的铁链“砰”地一声颤响。

他不怕死,日夜陪伴的身体上的苦楚都可以忍耐,只为“复仇”二字。怎么可能被欺骗?

是谁在利用他复仇的心?

古吉老蚌似地闭了嘴。

“你想用蜂毒狠狠教训造成铁城浩劫的世家们,其实你永远做不到。”殷莫愁说。

“我很快就要做到了。”古吉摇头,对自己信心十足。

“是快了吗?”殷莫愁反驳,“恰恰相反,如果你没有伤害这四个世家,也许铁城百姓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古吉枯树般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缝:“为什么?”

“霍氏是探矿世家,在铁城浩劫的次年又在密州探得一处金矿脉,朝廷定了开采计划,那时铁城百姓大多被定为罪民,霍氏写了奏折,说铁城百姓个个懂挖矿炼铁,干脆让他们去密州戴罪立功,只要在密州呆满三年,就可免去暴.乱的罪名,他们的子女也有清白做人的机会。如果你让霍氏老族长多活几个月,他就可以将这份奏折递上去……

徐易那年在写一本叫《安抚策》的新书,书上说,他的《平边论》只是年少轻狂之言,真正的战争应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他想劝先帝收回北征计划,以怀柔之策收拢高丽,方为安定边境的长久计。如果你让徐易活着,他的书将刊印,可以让更多人知道,战争不是解决矛盾的唯一选择……

还有柳家,那个贪腐的女婿茂诚固然已被斩首,但柳家因此蒙羞,柳氏已经不可能再觅夫婿,她遁入空门,柳老夫人心疼女儿,将自己所有的嫁妆拿出,资助铁城各寺庙用以收留年幼的铁城遗孤。如果柳老夫人没死,铁城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们将会在寺庙里吃到饱饭……”

没有如果……

一切美好的如果都毁于一个个蜂巢……

古吉颓然后跌了下:“你、你在骗我……”

“欺骗你的人不是我。”殷莫愁故意带着同情看着他,“这是他们没告诉你的吧,他们不仅隐瞒了,还看准了你的心思,撩起你的欲望,蛊惑你说毒死几个人、几个世家是不够的,你的理想应该是看见鼎盛的王朝坍塌陷落。他们答应你,京城将变成火海,所有的权贵将家破人亡,对吗?”

“但首先你有知道的权利——他们答应你的一场京城骚乱,或者叛乱,在你剩下的三个月寿命里不会发生。”殷莫愁终于说,“或者说永远不会发生。你之所以没有收到消息,是因为和你联络的人已经被我秘密逮捕。”

古吉耷拉下来的眼皮果然抬起,颇感意外,但仍紧闭着干裂的嘴,狐疑而警惕。

“不可能。”他立刻说,“少唬我!如果你们逮捕了他,为什么没有逮捕,没有逮捕……”

“兵部尚书程远是吗?”殷莫愁冷冷说。

古吉的瞳孔像被针刺似的骤然一闪。

“龙隐门原本的计划是将京城骚乱设为导.火索,然后借机引发更大的动乱,浑水摸鱼,把事态引导至我们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段。龙隐门这个计划前期的执行是援部,援部部主冯标联系你,对吗。

或者,冯标一开始是以全新教控制者的身份?

让我想想你们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龙隐门有个专门收集情报的情部,应该是在你和白阳会合作时,相中了你制.毒的能力。

冯标在这次骚乱计划中最大的合作方是兵部尚书程远,程远告诉我,他和冯标在两年前就开始接触了。冯标为让你给他配制出蜂毒,一定也透露一部分他的计划,比如程远这条线。”

黎原大惊失色。

他曾参与调查过兵部侍郎吴敬被杀案,查到兵部侍郎程先后,因后续又挖出地方镇守郭斌私贩兵甲自肥、吃空饷的问题,涉案过大,牵扯到世家和殷家之争,殷莫愁不想黎原太得罪世家,就没让他继续参与。

殷莫愁为保全程远名声,程远暗中私通郭斌、与冯标合作的事都没有公开,最后让程远以家养病为由离开中枢,只有皇帝和她两个人知道。

黎原也去探望过老上司几次,但都被敷衍打发,开始黎原还想不通,之前程远对他还和颜悦色,亲热地让他喊“程伯伯”,怎么就改了态度,对他不耐烦,但看程远迅速苍老的神态,年轻的黎原就以为可能老尚书他真病了不便待客。

所以黎原对程远始终没有多想,但其实想也无用,谁能想到堂堂兵部尚书、执掌一国兵备的老臣会叛变?

殷莫愁在外严厉,对亲人却和蔼,她宠昭阳,自然也爱屋及乌,所以少年感受到的全是殷帅的爱护有加。但黎原清楚知道殷大帅处理起叛徒会多么不留情。

为什么会保住程远?

从拖延多年的兵改终于顺利施行到顾岩在兵部站稳脚根,程远这个老兵部尚书已经少有人提起。

冯标、画舫案、吴敬案、兵改计划,桩桩件件将线索串起,是螳螂捕蝉、是欲擒故纵?

年轻的黎原似乎看见迷雾后的那盘棋局。

而古吉,他像寄居蟹遇到涨潮似的缩回所有情绪。

“冯标是怎么跟你说的,程远都已经是我们的人了,还有兵部尚书摆不平的事?还是你看看画舫案,一出事,随便就能推出个刑部的田侍郎当替死鬼,我们全新教、我们龙隐门,在朝廷有的是人脉!?”

殷莫愁瞧着古吉苍老的脸,摇头道:“但冯标应该没告诉你,他犯的画舫案早被大理寺盯上,否则你以为堂堂大理寺卿、国之重臣崔纯何以一年不回京,那么一个恋家、疼老婆孩子的家伙,连个春节都没回来过,他真只是去查嫌疑人都已经上吊自杀的冤案错案?

程远么,我特意留着他作饵,让他戴罪立功,诱捕了冯标。

你太天真了——龙隐门并不是什么民间自发组成的声讨朝廷的苦主,不是为你们主持公道的正义之师,他们在北境频繁活动,现在边疆稳定了,他们无利可图,便开始转移目标,寻找新的祸根。龙隐门背后的主子是北漠王子。

而冯标,也是北漠人。”

一再告诫自己不要有好奇心的严少卿瞪大了眼睛。

古吉脑子嗡嗡作响,不知该怎么说话。

他只是一介平民,对朝政的事所知甚少,如果没有白阳会的帮助、孙哲的庇护和龙隐门的拉拢,当年的他最多只是一个有疯狂想法的年轻人而已。

殷莫愁严厉的目光从他凹陷的眼窝和风干橘子皮似的脸上扫过,任由他慌张,任由他不知所措。

“可……冯标明明长得是大宁人的脸……说一口流利的大宁话……”

“这就是北漠人的高明之处,他们培育专事渗透的间谍,是大宁和北漠的混种儿,自小被教习大宁话,学大宁礼仪……你自己回忆下,去年大朝会的时候,孙哲撞见北漠人私运大宁短弩,那个北漠兵是不是就长得像大宁人?你和孙哲还和他们打起架来。”

古吉陷入沉思。

殷莫愁顿了顿:“北漠蛮子是什么样,对大宁有什么企图,你应该有体会,如果还不信,冯标就在密牢,我可以让人带你去见他。不过现在他那个鬼样子——你可能不想看。”

谁会想看,一个死人而已。

殷莫愁没明说,含糊带过。

冯标以前都会定期来找古吉,但这次的确太久没来,古吉也想过凶多吉少的可能,经殷莫愁这样清清楚楚解释,更增强了“冯标被抓”的心理暗示。他想起有年除夕夜,冯标来找他讨蜂毒,古吉还跟着孙家下人们围炉,颇不耐烦,问冯标怎么这时候来。古吉喝了酒,有点醉醺醺的,恍惚记得冯标嘿笑,说他不过节。

哪有大宁人不过春节的。

原来冯标非我族类,且竟是最令人深恶痛绝的北漠人,古吉更不想见了。

勇追穷寇正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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