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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整个岛屿的兵与民数量已经极不成比例,囤兵的数量比村民超出太多。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祁望的主意,但目前来看,燕蛟已经有成为平南岛蓄兵容器的苗头。

这对渴望平静的燕蛟来说并不是好事。事实上她当初与丁喻签下契约,就是为了让燕蛟能腾出大部分人力来发展岛屿,不必挂心守岛的问题,再慢慢发展自身兵力,但眼下却完全不是这样。从平南迁来疍民和祁望留在燕蛟的平南人,全都组建了卫所与战船队,而燕蛟原来的村民则负责岛上耕种杂役。现在岛上各种资源库存充足,问题尚不明显,可一旦爆发战争,资源被截断,问题就会曝露。养军队的开支巨大,村民负担成倍加重,补给跟不上,就会造成内部混乱。

以他们如今情况,除非想出船占别的岛,否则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兵力。

霍锦骁与东辞讨论了一夜,都觉得不对劲,所以一大早就把人都请来。可请来了人又曝露出更严重问题。除了燕蛟原来的村民,卫所和战船队的人,只认巫少弥。

尤其卫所。卫所里的大部分都是疍民,由巫少弥一手组建培养,层级分明、纪律严明。而巫少弥挑人尤好背景无亲无故的,生活在最底层,有极强的**往上爬,没有别的渠道,只能通过武道出头,这类人野心强,虽然不易控制,但用好了就是上好的武器。为此,他还从卫所里甄选出拔尖人才组成死士,这批死士只听令于巫少弥,另外,他还在疍民间挑选贫苦孩子送入卫所暗中培养,以供日后驱使。

她不在东海的这一年多里,巫少弥已经打过几场战,对外说是海寇来抢,事实却是他主动挑衅对方,拿对方试兵,也存了抢夺资源的打算,只是因为都是海寇,也就没人怀疑。

东辞猜测,巫少弥的想法是以战养兵,和从前金蟒海盗的作法相似。

难怪,燕蛟村民会对岛上无处不在的兵士露出畏惧的表情,他们是吃够了海盗的苦。

霍锦骁慢慢明白这症结所在。

人手重新调配的事进行得并不顺利,商讨了到傍晚都没太多进展,霍锦骁心烦,挥手将人遣散,回了自己屋。

东辞陪着她慢慢走着,劝她:“你离开了一年多,权利又全都放出去,你要知道放权容易收权难,这事急不得,而且就算你将权收回,一个人也顾不过这么多事,还是要找人顾着,眼下并没合适的人选。”

“我知道。燕蛟的权我收回之后打算散权,不会再交到一个人手里。另外现在燕蛟岛的兵力太大,养起来吃力,我打算以田商养兵,将岛上的地分划归军,战船与商船整合,每队商船配给固定战船,可自行出海行商。你觉得呢?”霍锦骁问他。

“可行,只是实行起来有些困难,那些人并不服你。我建议你还是要启用巫少弥,另外也要发展燕蛟岛原村民,不能让战力完全依托外人。”

“我没打算放弃阿弥,卫所与死士是他建的,仍旧交给他。”霍锦骁与他并肩而行,不疾不徐地讨论着岛上的事,夕阳微沉,洒出一片金黄。

“岛上兵力已够,平南的人也该撤回了,这样能节省一大笔开支,也防止岛务被人控制。”东辞又道。

“嗯……”她应了声,没多语。这事要与祁望商量,但昨天两人才吵了一架,她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和他争执。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她的院子外,隔着重重树影,她看到有人跪在自己屋外。

瘦削的背,斑爻的血痕。

不是巫少弥还有何人?

“发生什么事?”霍锦骁沉下脸进院子,冷道。

“小景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他一醒来就说要给你请罪,从早上跪到现在。你在议事厅理事,他又不让人去吵你,就这么跪着。”丁铃仍陪在巫少弥身边,看到霍锦骁就冲上前。

“师父,少弥知错,求师父宽恕。”巫少弥听到她的声音开口道,嗓间沙哑粗砺。

“你要求的不是我的宽恕。”霍锦骁径直进屋,只留给他一个背景。

巫少弥便不说话,仍跪得笔直。

“走吧,别在我这儿碍眼。”她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我惹师父生气,就要受罚。师父一日不消气,我便不起。”巫少弥答道。

“随便你。”霍锦骁漠然。

“小景姐姐,你别怪他了,这事不能全怨他!”丁铃看着巫少弥满背的伤和苍白虚弱的脸,咬着牙开口,替他辩解。

“丁姑娘,你愿意照顾我这孽徒,我很感激,但这是我师门之事,还请姑娘不要插手。”霍锦骁仍旧毫无动容。

丁铃不由将声音拔高,有些颤意:“小景姐姐,你别这么说,阿弥会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他对你……”

话未完,巫少弥忽然爆喝:“丁铃!”

他已经意识到丁铃将要脱口的话是什么。

丁铃一震,转头看他。他额间青筋浮现,看着她的目光又急又怒又狠,垂在身侧的手也已攥成拳头。她那话便不敢再往下说,只能急得跺脚。

“对我什么?”沉默片刻,霍锦骁声音再度响起。

“我对师父满腔敬意,当初是师父救了我的命,又授我一身武艺,恩同再造,巫少弥对天发誓,绝不背叛师父,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巫少弥急回,一边警告地盯着丁铃。

有些话说出来,不啻于将心剥出,赤裸于世。他不能说,不敢说,也不必说……因为不会有回应,只能是困扰。

丁铃终于沉默,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霍锦骁又不出声,片刻后,一物从门里破空而来,巫少弥毫无闪躲之间。那物无声无息刺入穴道中,巫少弥应声而倒。丁铃吓了一跳,从他胸前拔出枚细长的金针。

“针上是安神的药,他没事。丁姑娘,麻烦你送他回去,多谢。”霍锦骁此时方开了口。

魏东辞站她身边,一边摇头一边收起自己的针囊:“粗暴!你既然心软,又已经原谅了,还装腔作势什么?”

“你这是心疼你的针吧?”霍锦骁看他对那针宝贝得不行,眉头皱皱,不高兴道。

“治病救人的家伙,我能不心疼?”魏东辞痛快承认,看了看她,忽转身将人按在了椅子上。

霍锦骁被他圈住腰,脸一烫,要挣扎,却听他说:“不过我更心疼你。”

“小梨儿,折磨别人就是折磨自己,差不多就行了。”魏东辞说着咬上她圆润的耳垂。

一来一往,扯平。

霍锦骁避不过去,微喘道:“你到底是在劝我,还是……要占我便宜?”

他嘻嘻一笑:“都有!”

语毕,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我亲爱的们!

☆、约定

太久没回燕蛟, 岛已陌生, 要重新拾起少不得费一番苦功,霍锦骁便专注忙碌燕蛟岛的岛务, 白日拉着东辞亲往岛上各处巡看,日落后就看各处送上来的文书册子,其余诸事皆不理会。

转眼就是三天。

东辞笑她:“如今你比金銮殿上的圣上还辛苦。”

霍锦骁转着酸疼的脖子:“皇上管的大国, 我顾的是小岛, 哪能相提并论。如今辛苦点,不过是想趁着这点时间把燕蛟安排妥当,好清清楚楚地交给下一位岛主。”

即便打算离开, 她也不想虎头蛇尾。

“大国也罢,小岛也好,费的精力都是一样的。”东辞将手里册子卷起轻轻敲她的头,笑道。

“说得也是, 还好有你帮我。”霍锦骁将他手里的册子抽走,放在手旁一撂书的最上边。

桌案上的文书和册子已都分门别类归置清楚,有东辞帮她, 这些事处理起来轻松许多。上一回没有准备,商议时让人爻得无言以对, 如今她已准备妥当,燕蛟之变势在必行。

不过, 仍欠缺一阵东风。

“岛主,祁爷来了。”

正想着,霍锦骁所欠缺的东风就刮到。

“请他进来, 沏茉莉茶来。”她吩咐道。

“小梨儿,我去给你徒弟复诊。”东辞同她告辞。这事他插不上手,也没打算干涉,只能他们两个单独谈。

霍锦骁道过谢,看着东辞出去,又看到慢慢踱来的祁望。

从她发作巫少弥那日起,他们已有四日未见。她忙她的岛务,祁望便接手商船队的事,互不相扰。

祁望似乎瘦了点,眉间有丝倦怠,看她的目光比从前要沉默。两人站在议事厅的堂上对望片刻,忽然都找不到能开口的话语,最后还是霍锦骁先出声。

“祁爷,请上座。”她笑着,迎他上座。

从前,无需她客套寒暄,该坐坐,该懒懒,如今再见,却像客人。

祁望坐下,茶也正好送到,霍锦骁亲自端起茶递到他面前,他接下茶碗,掀起茶盖轻轻拔着茶面浮叶,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祁爷,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一事相商。”霍锦骁斟酌着开口。

“何事,你说吧。”祁望将茶碗放下,声音微沉,不见喜怒。

“是关于岛上平南人的去留之事。”她还是不习惯与他绕圈子说话,“我看过这一年燕蛟的财资情况以及岛上人口,燕蛟蓄兵太多,目前入不敷出,如今是靠着原先金蟒海盗的库存与去年咱们远航贸易的收入支撑着,但消耗过大,仍旧只是勉力支撑。我想酌减岛上人口与囤兵数量。”

“你想让我将原先借给燕蛟的人撤回平南?”祁望一语中的。

“嗯。”霍锦骁点头,又道,“我知道这做法有些过河拆桥之嫌,但燕蛟实际情况摆在这里,我也只能扮次黑脸,还望祁爷不要怪罪。”

当初为了扶持燕蛟,祁望才留了一批平南人在燕蛟,说是控制也好,监视也罢,虽有他的私心,但他帮过燕蛟也是不折不扣的事。

若没有他和平南,燕蛟如今也还是当初任人欺凌的岛屿。

这是恩,燕蛟不能忘。

祁望笑了笑,不作答。

她便又道:“祁爷,燕蛟仍旧以平南为尊,按东海附属岛屿的规矩,每年燕蛟会按本岛收入,不论盈亏,都孝敬祁爷与平南。另外,若然附近海域有任何异动,燕蛟人都会与平南共同进退。平南为兄,燕蛟为弟,兄弟之情不会变。”

说着,她将一早准备好的账册递给他:“此乃去年一年燕蛟的收益,包括我跟着你远航所得,按东海的规矩,我会孝敬平南两成银两,另外再拿一成出来给这一年多驻守在燕蛟的平南兄弟,你看可好?”

东海的规矩,附属岛屿是要孝敬主岛的,有些像纳贡,也像赋税。

祁望接过账册扔在手边并不看:“若我不同意呢?”

“祁爷若不同意,那我还有第二个办法。”霍锦骁似早有所料。

祁望挑眉,洗耳恭听。

“我把岛给你。”她静道。

他轻扣桌面的指一顿,指尖僵浮半空。

“这岛本来就是为平南才占下的,如今交还给你,也是理所当然,凭借祁爷的能力与才干,燕蛟只会蒸蒸日上。”

“那你呢?”他展平右手,紧紧贴在桌面上。

“天高海阔,没有我不能容身之所。”霍锦骁淡道,“祁爷,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一岛不容二主,你若是将燕蛟交给我,日后就不要再干涉燕蛟之事;若是你觉得我力所不达,现在便可收回。”

祁望此时方端起茶碗,啜饮一口,道:“好,我同意。”

“你同意哪个?”

“让平南的人撤离燕蛟,把燕蛟交给你。”

霍锦骁略感意外,她说了这么多,祁望连一句反驳都没就答应了,这不是他的作风。

“事情谈完了?谈完了陪我出去走走吧。”他润过唇,站起,拂袖往外行去。

霍锦骁蹙蹙眉跟去。

————

天色晴好,稻田青青,在海风里轻摇慢摆。

“记得这地方吗?”

祁望带着她在田埂上缓缓走着。

霍锦骁当然记得,这是她初踏燕蛟时第一次出手杀人的地方。那时的她还稚嫩冲动,杀了海盗也不知善后,亏得他出现。

她到现在都清楚记得自己看到树下他的衣角时心头的惊喜。为了帮与不帮燕蛟,他们起了小争执,她赌气说要脱离平南,他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说,只有他不要的人,从来没有不要他的人。

她的瀚海征程从燕蛟开始,可与他的矛盾也从燕蛟开始。

祁望沿着田埂一路向下,走过田间小屋,走过旧日哨岗,走过海边船坞……脚步很慢,慢得像把当年的腥风血雨再走一遍。

最后,他停在船坞前的临海山崖上。

远可观海,碧波万顷,无边无际;近能眺岛,草舒木展,满目葱郁。

昔日炮火与刀戈尽皆遥远,生死化作心头朱砂,永难褪色。

“祁爷,你若有事,不妨直言。”猎猎海风将声音吹得破碎,她把被风刮乱的发勾到耳后,开口问他。

祁望负手而立,远观波澜壮阔,那是他这辈子心之所向。

“景骁,如今是不是我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你都觉得我别有目的?”他道,目色萧索。

霍锦骁站到他身边,久未言语。

“我从小在东海漂泊,每天都像站在刀尖之上,稍有不慎就覆顶之灾,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人心就在这样的步步为营中越变越冷酷,可再怎样硬,却还留着一丝软弱,祁望望向她,“你在率性而为之时,我却过着连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百转千回的日子,东海和云谷不一样,我们也不一样。”

违心的话说久了就变成真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曾是怎样的人,但谁不是从一个赤子过来的呢?

“祁爷……”他说着,她听着,竟不知能接何语。

“云谷是什么样的地方?我真好奇,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姑娘来?”祁望有些羡慕。

天下人心往的云谷,被喻作仙境,相必是个极好的地方,他这辈子,除了海还是海,刀口舔血半生,还没见过那样的地方。

“云谷只是普通小镇,无甚特别,只是里边的人,多是侠义之士,没有纷争。天下之大,若无纷争,处处皆是桃源。”霍锦骁道,“祁爷若有兴趣,待他日东海大定,我带祁爷去云谷玩,请你喝最烈的酒,吃最好的肘子,品最好的茶,看最美的日出。”

她的话,让人心往。

“你愿意带我去?”他问她。

他也不知,是东海大定更吸引他些,还是她口中描绘的云谷更吸引他,又或者有她,有东海,才是他最终所向往的地方。

“如何不愿意?你都带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为何不愿意带你去云谷?”她笑着反问。

“那好,一言为定!”他举起掌。

霍锦骁击之:“一言为定!”

————

与祁望在燕蛟岛走了大半日,将平南的人撤回之事议妥,她才回去。

巫少弥还跪在院子里,这人犟得很,就算当下打晕扛回去,醒了还要过来。丁铃除了第一天还劝他,也劝霍锦骁之外,后来几天都不说话,只是在他晕阙时把人带回去,细心照顾。

正午的阳光烈烈浇在他头上,他被晒得脸色发白、嘴唇枯皱,眼眶里血丝满布,憔悴不堪,却仍是直挺挺跪着。霍锦骁越过他走到屋外,突然止步。

轻叹一声,她转头:“起来吧,别跪了。”

“师父原谅我了?”巫少弥大喜,一笑唇便绽裂几道细小伤口,血丝渗出。

“不原谅你又能如何?”霍锦骁过去扶他。

早就原谅了,不过是磨他性子而已。

“谢谢师父。”巫少弥松口气,站起时膝盖一酸,腿软倒,被她扶住。

她没说什么,只将手翻扣住他的脉门,灌入一股内力,像温暖的水和缓地从他的手上游向四肢百骸的经脉。他闭上眼感受着她的内力,很快运气全身,再睁睛时疲乏已消了泰半。

“跟我进来。”霍锦骁松手,转身进屋。

巫少弥随之慢慢踱进屋中,她已倒好了水递来,又叫他坐下。

“阿弥,此番我小惩大戒,望你引以为诫,我不希望再有下一回,可记住了?”她坐到他身边,正色道。

“弟子记住了。”巫少弥捧着水垂了头。

霍锦骁点点头,揭过此事,又道:“你的伤如何?”

“没什么大碍,有师伯的妙手回春,我没事。”巫少弥道。

“那也要好好休养,我下手重,你又跪了这些天,伤及经脉,不易调养,别留下病根。”她抬手摸摸他的头,又道,“我还等着你回来帮我。”

“师父,可是岛上出了事?”巫少弥闻言神色一凛,放下水。

“没,只是我打算整顿燕蛟,重新分派人手管理燕蛟岛。你一个人辛苦了这么久,我打算寻些人帮你。”她说着留意他的表情。

巫少弥并无异色:“师父,不如让我跟着你吧。”

“我身边不用人。你还是继续负责卫所和战船,岛上的攻防工事仍交给你打理……”霍锦骁慢慢将这几日的想法与他一一说明。

“听凭师父吩咐。”巫少弥认真听完,不加思索应允。

霍锦骁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徒弟了,胆子大起来能把人吓死,在她面前又千依百顺。

不管如何,祁望和巫少弥能帮她,燕蛟的变革就容易得多,她将话锋一转,又道:“还有另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什么事?”他问道。

“关于你和丁姑娘的事。”门没关,霍锦骁一眼能看到倚在花池边的丁铃。

小姑娘垂着头百无聊赖站着,时不时看一眼他们这儿,在日头底下像簇漂亮的九重葛。

“我都听说了,这几天你伤重,全是她在照顾着。她一个姑娘家如此作为,便不用说,你也该心里有数。前天她哥哥来探我口风,问到你的亲事,因我未曾探明你的心事,便打了马虎眼,现在我问你,你和丁铃之间可有情?若是有情,我便出面替你求这门婚,她是姑娘家,这种事还得咱们男方主动,别伤了她的心,你莫像个二木头一样。”她正色问他。

“师父,若是无情呢?”巫少弥也看向院里的姑娘,目光复杂。

“若是无情,你就别耽误人家,当拒则拒,不要拖泥带水,会害了她。”霍锦骁说着不免心里奇怪,又问他,“怎么?你不喜欢她?我见你们两处得极好,还以为……”

巫少弥不语,想着连日来的种种,心也变得柔软。他怎会不喜欢丁铃?这么明快可爱的姑娘,像墙角横出的一枝九重葛,不期然撞入心里,就成了夏日一抹亮色,难以忘却。

可是这喜欢里似乎缺了些什么,他也不懂。

“阿弥?”霍锦骁见他发愣,唤了一声。

巫少弥回神:“我喜欢她,但是……师父,这事我自己来吧。”

“也好,感情这事,为师也是无能为力。你若定下便来和我说,我替你求亲。只一点,你记住,若两情相悦是皆大欢喜,若不能,你可千万留神,莫太伤她的心。”霍锦骁叮嘱他。

“我记住了。”巫少弥应下。

霍锦骁露出从前温柔的笑。小徒弟长大了,都到了娶亲生子的年纪,时光匆促,未留驻足之刻,连她也已年过双十,是个老姑娘了,仍孑然一人。

当初恨嫁,几年过去,经历种种,嫁不嫁人已无所谓。

便是一个人,也没见她把日子过得糟糕。

如此便好。

————

“公子,殿下的信。”

山崖边,海风次衣裳吹得如龙蛇狂舞。

佟叔向魏东辞呈上卷成细杆的信。

魏东辞慢慢展信,信上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满整张纸,他越看眉头越凝。

“公子,出了何事?”佟叔问道。

“‘周阳’醒了。”他冷道。

周阳是当初派去漆琉的细作,但他说的这个,却是献上海图的假周阳。此人在运送红夷大炮的过程之中遭到灭口,受了重伤被他救下,关在霍翎那儿一直昏迷不醒。

七天前,‘周阳’终于醒了。

除此事外,霍翎这密信里还写有一事。

海神三爷,仍在。

作者有话要说: 唔……再有一个月左右可完结?我要给新坑打打广告了?

☆、战起

“好吃吗?

丁铃趴在桌上, 看着巫少弥夹起个锅贴送入口中, 便满眼期待地问他。

锅贴是她做的。

巫少弥塞了满口锅贴,只知道点头, 丁铃看得嘻嘻直笑。燕蛟岛人人惧怕的巫公子,其实就是个不擅言辞的憨小子,她一点儿都不怕他。

屋门敞着, 风徐徐而入, 吹得人舒坦。长廊下走来几人,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倒都驻足。

“爹娘死得早, 我这妹子一直跟着我在船队里混,我是个大老粗,也不懂教养她,纵出她一身野性, 从不肯安静。”丁喻站在门外,不无感慨。

“长兄如父,丁大哥已经做得很好了。”霍锦骁站在他身边含笑道。

今早她过来看巫少弥, 半途遇见丁喻,便一起过来。

“嗐, 好什么?我愁死了,愁她的婚事。”丁喻粗叹道。

对巫少弥他还是满意的, 毕竟巫少弥与丁铃年岁相当,模样清俊,能力出众, 身边也没有莺莺燕燕环绕,怎么看都是良配。不过最近他有些不满,暗示了几番,这对师徒都没有动静,他就快憋不住了。

“小景,我不妨与你直言,我丁喻就这一个妹子,谁要是娶了她,我就拿我半个船队做她的陪嫁!不过如果有人敢辜负她,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替她讨回来。”见霍锦骁有些沉默,他又抛出句话。

霍锦骁神情一凛。

丁喻的半个船队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燕蛟三分一的船力。若巫少弥真与丁铃成亲,就等于牢牢握住这些船力,日后不管他是留在燕蛟还是自求发展,这些船力足够他在东海立足,且还有了丁喻这个靠山,可谓前途敞亮。而对丁喻来说,这一年多他们留在燕蛟,许多船员已经习惯安稳日子,不愿再漂泊,这大概是人的通性,年轻时喜欢闯江湖,上了年纪就好安稳。丁喻也想替自己的属下求一方安稳乐土,燕蛟是最好的选择,借丁铃的婚事,他就能顺理成章的促成这事。

联姻这种事,在门阀世家是巩固地位的方式,在东海便是扩展实力的手段。丁喻说这样的话,便意味着巫少弥和丁铃的感情不再是两个人的事,已经成为两个势力之间的长远合作的隐形契约。

“丁姑娘有丁大哥这样的兄长,实乃人生之幸。”霍锦骁笑道,心里却有些发沉。

前半句是诱惑,后半句是威胁。

这事若处理不当,无异是替燕蛟惹来大麻烦。

————

正午阳光花白,海风都带着热气,下人们在院子里洒水降暑,地面被浇得湿漉漉。霍锦骁忙里偷闲躲在树荫下吃井水湃过的西瓜,那股冰爽直冲脑门。

吃了两大块瓜,她洗净手,摸着肚皮歪在藤椅上,叹道:“好久没这么舒坦了。”

“女海枭不好当吧?”东辞坐在一旁泡茶,闻言笑她。

“可不是。”操心岛务不够,还得管人婚事,她自己都没嫁出去呢!

霍锦骁看着东辞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只觉赏心悦目。

“不止,还要查三爷和红夷火炮。”东辞递了杯茶给她。

霍锦骁抱住脑袋:“别说了,我的脑袋。”

东辞把茶搁她面前,道:“小梨儿,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平南?”

“怎么了?”霍锦骁见他神色有异,就收了玩笑的心。

“我接到殿下的信,海神三爷还在东海,而红夷火炮也被运往东海。平南的船队比燕蛟大,海事活动也多,消息会比这边灵通些,我想去平南打探消息。”他道。

“三爷还在?可有人亲眼见过?”霍锦骁惊道。

“那倒没有,只是三爷的命令不断传出,漆琉岛也没有动静,所以梁同康恐怕不是海神三爷。”东辞解释。

梁同康的死,是个难解的谜。他们一直觉得他是海神三爷,可如今看来却不像那么回事。

“昨天我见过祁爷,他说大概还要五六日。平南的人要撤回去,需要时日。”霍锦骁盯着东辞,忽然又问,“东辞,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东辞拈起六角梅花杯,小啜一口,道:“没,只有些疑虑不解之处,尚未厘清。”

霍锦骁挑了眉,朝他挨近:“东辞,你可别骗我!”

她被祁望和巫少弥弄怕了。

东辞伸指戳开她的额:“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我都要疑心?”

霍锦骁摸摸额头倚回去,也觉得自己这心态不太对,但似乎很难克制,有时很普通的一件事,她都会在脑中多想几次,再不像从前那般勇往直前。

祁望说得对,在刀尖上多踩几次,多余的同情软弱会被削去,人也慢慢变得锋利。

正想着,外头有人急入院中。

“岛主,丁爷同巫公子吵起来了,拎了刀要杀他!”

————

霍锦骁与东辞赶到外院时,正遇上同样得消息赶来的祁望,三人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只好匆匆交换过眼神。

外院的莲池旁边,丁喻果然提着大刀要砍巫少弥。

“你这臭小子,害我妹妹哭,看我不宰了你!”

粗厚的嗓门打雷一样响,丁喻挥刀就下,巫少弥只能蹙紧了眉躲,他伤没好齐全,动了几下,背上的血又渗出。霍锦骁想也不想便飞身而上,抽出软剑“叮”一声撞开他的长刀。

“丁大哥,我这徒弟到底做了什么事伤了丁姑娘的心,你与我说说,我替你教训他!”霍锦骁好声劝着,软剑却未移半分。

“你问他!”丁喻气得脸都涨红。

霍锦骁转头看巫少弥,巫少弥按着肩朝她露了个同样疑惑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

“你还装傻!”丁喻气极,又挥刀斩去,“我问你,我妹妹对你那么好,你为何不肯娶她?她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丁大哥息怒!”霍锦骁吓一跳,忙接下他的刀,一边劝说着,“丁姑娘很好,是阿弥配不上她。儿女之事问的是个缘分,我们这些外人很难明白,你先把刀放下……”

她胡乱劝着,头疼万分。

巫少弥见霍锦骁被打得频频后退,目光顿冷,闪身逼近丁喻,运气事掌震上他的手腕。丁喻虎口大震,退了两步,怒道:“你们师徒!”

“我已经向她求亲了!”巫少弥喝了句。

霍锦骁和丁喻及旁人都是一愣。

“什么?”丁喻更是傻眼,“那她哭什么?”

“哥!”急脆的声音响过,丁铃闻风跑来,“你在做什么?”

“不是这小子欺负了你?我替你出气。”丁喻道。

丁铃冲上前,从他手里把刀夺下,俏脸沉怒,脸上犹带泪痕:“出什么气?又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要他!”

霍锦骁听得满头雾水,转眼看巫少弥,巫少弥静道:“她拒绝我的求亲。”

“我的好妹子,你这是闹哪出啊?人家不是要娶你嘛,你既推了这亲,回来又哭什么?”丁喻顿觉自己的头又大又沉。

“他又不喜欢我,我为何要嫁!一听说我有哥哥一半船队做陪嫁,就来求娶,这样的人,我丁铃看不上!”丁铃把刀柄塞回丁喻掌中。

此语一出,在场的人便都表情微妙。

“什么陪嫁?”巫少弥也满脸疑惑。

只听得“嗤”地一声,霍锦骁笑出声来:“丁大哥那日与我说笑,要用船队陪嫁这事,我还来不及告诉阿弥呢,他根本不知道这事。再说了,丁姑娘这陪嫁虽重,我燕蛟巫公子的聘礼……也不见得少!金银粮草船只,还有燕蛟东南面的田地,如何?”

他们要安稳,没有比土地更加让人安心的东西。

“师父!”巫少弥急拽她的袖。

丁喻眼放光芒,才要道好,却被丁铃急声打断:“那我也不嫁!他心里有别人。”

“什么?”霍锦骁看看丁铃,又望向巫少弥,“你心里有人了?”

谁能给她个答案?

巫少弥沉默。

丁铃跺脚:“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说,不中用的!爱娶谁娶谁,反正我不嫁!”

说完话,她扭头就跑,丁喻恨恨看了眼巫少弥,大声叫着“妹子”,飞快追了过去。

一场闹剧,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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