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乾放下杯子，看着魏启鸣。
从他和魏启鸣仅的接触，以及从封弑边得来的反馈来看，面前的这位副总为人处世都是相分寸的，从刚刚自己叫他过来吃饭时表现出来的一系列行为也能看出来。
但此时魏启鸣连客气都不客气，直接了自己施福全什题，看来他其实也察觉了什。
不过，昭乾没回答，而是反道：“魏先生觉得呢？”
魏启鸣静静地看着昭乾，昭乾也淡定地看着他。
良久过后，魏启鸣叹了口气。
昭乾就见魏启鸣伸手挽起裤腿，道：“先生，您看。”
一旁的封弑微微眯起眼睛。
昭乾看了看魏启鸣条跛的腿，“魏先生的腿，似乎没什题？”
魏启鸣点点头，正想说什，他忍无可忍的上司终于冷声道：“把你的裤子放下去。”
昭乾眨眨眼，转头看封弑。
怎突然火气大。
魏启鸣敏锐地察觉空气中泛着的一股酸气，忙不迭地把卷起的裤管放下，见封弑收回目光不再管他，敢对昭乾道：“是的先生，我之前去看过医生，医生也说过我的腿没任何题。”
昭乾微微眯眼，魏启鸣都直接不避讳和自己说他的腿伤了，看来这个神祠真的很不对劲啊。
昭乾想了想，道：“我也就直接了，魏先生你的腿既然没伤也没别的题，为什走路的时候会出现样的情况？”
“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题。”魏启鸣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什人注意这边，低声和昭乾道，“但我发现每次我回村子里，尤其是跟着去拜了个什施爷后，我的腿伤就会严重很多，而回京城后又会逐渐好转，已经很多次了，不可能是我的错觉！”
昭乾细细思索了一下，对魏启鸣道：“这样吧，刚刚阿姨不是说带你去拜个施爷，一会儿我也跟着一起去。”
魏启鸣点点头，“好，辛苦先生了。”
吃晚饭，魏母果然过来找魏启鸣要带他去村子供奉“施爷”的神祠了，魏启鸣趁机她能不能把昭乾也带去。
“可是神祠一般不让外人进的……”魏母显然些犹豫，她思考了许久后，走近前窃声道，“个，先生，神祠毕竟是重地，这多人去也不合适，不如就您和封总去，可以吗？”
昭乾一开始想的就是他几个人去就行，没想魏母居然误解了，但他还是装出一副考虑斟酌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勉强”点点头，“好的，听阿姨的安排。”
“好说好说。”魏母松了口气，朝几人招招手，“走吧，趁他没注意，咱赶快过去。”
昭乾突然意识封弑刚刚句“家里人”的意义了，套上了这个名头，办事方便了不少。
毕竟魏母可以拒绝别人，但是很难拒绝自己儿子的顶头上司嘛！
“远见呐！”昭乾自以为参透了封弑的意图，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突然被夸的封弑十分茫然。
但还是神情淡定地保持了沉默。
以致于昭乾以为他是默认了。
一行人走前往神祠的路上，昭乾正琢磨着魏启鸣刚刚告诉他的话里的信息，突然被轻轻捏了一下后脖颈。
“唔？”
封弑的力道不大，昭乾没失控地嘤出声，他『揉』着脖子，转头看男人。
“个施什的，是什？”封弑昭乾耳边轻声道。
“你施福全吗？”
封弑点头。
昭乾往前看了一眼，见魏母和儿子魏启鸣说这话，没注意这边，于是低声和封弑科普起来。
施福全，其实只是这种神的叫法的其中一种，他还另外一个名字，发音和施福全很像，叫做“十不全”。
“十不全？”封弑微一挑眉，这名字倒是少见。
昭乾点点头，“十不全的意思很明显，十项不齐全，分别对应着人体的聋、哑、矮、吃、秃、驼、瞎、麻、瘫、缺。”
相对应的，“十不全”的相也集齐了这十项残缺，可以说得实是些不敢恭维。
封弑想象了一下，些不知道怎说，而且他也想不明，为什这个十不全会是这个外表和模样。
“因为十不全保佑他人的方式很特殊，就是将信众身上的疾病和灾祸都吸了自己的身上，以他会又聋又瞎，跛足残疾。”昭乾道。
说着，昭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今天是几月几号？”
封弑看了眼手机，“11月24。”
“农历。”
“十月初十。”
“呵。”昭乾轻笑一声，“真是巧了。”
“巧？”封弑又捏了捏昭乾的后脖颈，让他把话说明些。
“十月初十，是祭拜十不全的子。”昭乾解释道。
十月初十是十不全的诞，信众会举办庙会，对这位舍己为人的“施爷”进行祭祀。
但十不全的庙会，和其他神只的祭祀仪式大不相同。
基本上的神仙，不论是大神三清，次一等的关帝君、文曲星，还是普通的城隍、土地，信众多为遥遥俯身跪拜，烧香以祭。
可十不全的庙会却独树一帜，信众不仅不远远地跪着，而且还会上手触『摸』十不全的塑像，甚至十不全塑像上挂东西，贴东西。
封弑听着都觉得挺新鲜，“还这种？”
“你还记得我刚刚说，十不全是怎保佑信众的吗？”昭乾道。
封弑点头，他自然还记得。
“十不全通过把信众身上不好的东西转移自己的身上，从而保持信众的健康，而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触『摸』。”
祭拜者如果是手不舒服，就触碰塑像的手；如果是眼睛疾，就触碰十不全的眼睛；更甚者，风湿病会十不全的关节上贴膏『药』，腿残的会给十不全拄拐杖，嗓子疼的，还往十不全脖子上挂咸菜。
封弑想象了一下个场景。
“是不是觉得很没『逼』格？”昭乾笑。
封弑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嗯……”
“不端架子不拘着，这是好神嘛。”昭乾道，
“倒也是。”封弑颔首，而后突然意识了什，“以阿乾你怀疑的，是这个‘施爷’已经不是个十不全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昭乾点头，十不全是个善良的好神，即使无人祭拜，他也不可能去主动刁难村，何况从魏母表现出来的情况来看，这整个村子都十分信奉十不全。
神只受的供奉越多，护佑信众的能力就越强，十不全主管身体康健，这种祭祀礼仪样样齐全的情况下，怎都不可能说出现这种整个村子里的人不是残就是废的事情。
以必定出了什题。
何况供奉十不全的神祠上，还大邪恶的一个虚影。
又往前走了一段，神祠已经近眼前，大门口的地面两侧两堆被扫成小尖堆的鞭炮纸，灿红一片，混着一股淡淡的硝石硫磺气味，显然没多久前经历过一场大型的祭祀。
“我了。”魏母转头对几人道。
一行人走进神祠，魏家母子俩前面带路，封弑原本正好好走着，突然就见昭乾朝某处看了过去，眼底流『露』出微微的惊讶。
“阿乾？”
昭乾缓缓回过神。
封弑走近了两步，“怎了？”
“没什。”昭乾说着，挑起嘴角笑了一下，“咱走吧。”
这一次，就让他好好会会“十不全”。
魏启鸣家的这村子发展的很好，村住的房屋都很新很漂亮，但相比之下，这座供奉守护神的神祠则装潢得更加精致。
房梁立柱都上了深红朱漆，编织精细的咒幡沿着房梁一路滚落，香案上供着瓜果酒水等祀，两盏明灯火光灼灼，炉里更是香火繁盛，袅袅青烟向外吐着，徐徐不尽。
而香案前方，一座高大的金身光彩夺目，篆刻细致入微，金身塑像五官周正，身姿英挺，手里还拿着一柄拂尘，着实器宇不凡。
耳边细细小小的哭声变得更加凄惨了一些，昭乾一挑眉。
站一旁的封弑注意昭乾伸手拍了拍肩头。
更准确一点，像是轻轻抚『摸』着肩头上的什东西。
几人魏母的带领下，绕过大殿中央一处于燃烧纸宝和炮竹的凹井，朝深处的神龛走去。
而就即将走神龛前方时，香案上突然刮过一阵阴风，原本十分明亮的明灯火晃悠了两下，直接熄灭了。
光线由明转暗，走前头的魏母脸『色』微变，她转过头，神『色』犹豫地开口道：“个，封总，还先生，施爷他人家……好像不欢迎外人。”
昭乾盯着黑暗中显得分外诡异和邪恶的金身塑像看了一会儿，魏母的惊骇中甩出一枚符箓，冷笑开口：
“什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腌臜东西，也敢这儿装神弄鬼自称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