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突然突然抓紧手中的袋子，一股寒意从爬上背脊，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盯着穆战池，他的眼神，陌生到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一样。顾溪知道，他把自己想成那样的女人，随便、不知廉耻。 是啊，她连对方是谁都在不知道，很多时候，顾溪都觉得自己是那样一个人，又何况穆战池呢？ 她嗓子艰涩干压，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就这样无声的与穆战池对视着，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穆战池收回目光，他看向了别处，用尽全力才将所有的情绪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他走了。 顾溪飞快的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腕，略带哀求地望着他，“别告诉奶奶，好吗？” 穆战池没有回头，他僵硬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久，他才发出一声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嗯。” 顾溪缓缓放开他的手，眼眶里蓄起了泪光，她闭上眼，将那些话悲痛的情绪都压了下去，“谢谢。” 穆战池在前面走着，顾溪静悄悄地在后面跟着，她早该想到，穆战池一旦起了疑心，就一定会跟着她弄清楚。 他是关心她，但这关心到最后揭开真相，都不是两人能够承受的。 出了医院，天已经黑了。 清凉的风吹拂在脸上，带起她耳边的碎发，在空中交织萦绕。 穆战池忽然在路边停下，他转过身来看她，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问，“是苏谨庭的吗？” 顾溪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摇了摇头，“不是。” 尔后，她看见了他眼中的疑惑。 顾溪咬了咬唇，轻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这个孩子不是他。” “那是谁的？”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很明显，穆战池是不信的，他注视着顾溪，比起她说不知道，穆战池更相信孩子是苏谨庭的。 那人空有一副皮囊，不知蒙骗了多少无知少女，又有多少像顾溪一样被骗了不知自，维护他的同时，还得自己一个人来医院。 事已至此，顾溪已经没有必要瞒着他了，她将那件事告诉了穆战池，黄经理已经死了，这件事也该随之烟消云散的，但上天和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 穆战池神色极其古怪，他惊疑不定地盯着她，“这么说，你不知道那人是谁？” 顾溪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唯一有印象的是对方高大的身躯，和粗粝的手掌。 “那苏谨庭知道吗？” 顾溪还是摇头，她如何敢告诉苏谨庭。 穆战池的眼神，从复杂变得捉摸不透起来，他深深地注视着顾溪，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句，“奶奶还在我家。” “啊？” 这话题跳跃的太快，以至于顾溪还未从刚才的情绪中跳脱出来，茫然的接不上话。 “回去吧，你中午都没吃饭，回去我给你做点清淡的。” 他自然而然的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上了车。顾溪以为他会生气，会指责她愚蠢不会保护自己，没想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好像还有种松了口气的错觉。 顾溪坐在车上挺不安的。 可穆战池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他和她说了另外一件事。 “我之前问过爷爷。” “什么？” 穆战池平稳的开着车，目光注视着前方，“他说他有个爱而不得的人。” 顾溪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错愕地看向穆战池，“为什么爱而不得？” “死了。” 短短两个字，便概括了穆爷爷这潦草又痴情的一生，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孤独终生。 “那你问过奶奶吗？” “嗯，问过啊，她什么也没说。” 每次问，奶奶都会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因为奶奶已经有溪溪了呀。” 其实算起来，奶奶今年75，22年前才五十多，在那五十年里，她的人生又是怎样，谁也不得而知。 穆战池把车开回小区，在超市里买了一条鲫鱼，和一些蔬菜。 他特意买来给顾溪做的鲫鱼汤，汤快煲好的时候，他把顾溪叫来厨房，让她尝了下。 顾溪端着小碗，喝了口，她欣喜的点点头，“真好喝！” 中午的红烧鱼她闻着便想吐，但是这个鲫鱼汤很清淡，有生姜的味道，压着那股鱼腥味，她喝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穆战池又给她盛了一碗，“那你多喝点，我在网上查过，这个对……身体好。” 顾溪纠结地说，“咱们在厨房偷吃不好吧？” “这就是给你做的，你快喝了，别让爷爷他们发现。” “哦。”顾溪捧着碗，将热气吹散，她也着实饿坏了，直接就往嘴里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穆战池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等顾溪喝完，他又盛了一碗。 顾溪连干三碗，最后她喝不动了，摆了摆手，“不行，我饱了。” 穆战池抿着唇，把碗放下，继续做别的菜。 顾溪走出厨房的时候，听见穆爷爷叹息地说了句，“我们这把年纪，说不准哪次就是最后一面了。” 奶奶慈祥的脸上，也露出一抹说不清的苦涩。 顾溪垂下眸，心头浮起一丝酸涩。 她走过去，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奶奶，今天太晚了，咱们就不回去了吧。” “不回去你住哪啊？”奶奶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顾溪抱着奶奶撒娇似的说道：“住穆爷爷家啊，我好久没在穆爷爷家里住了。” 穆爷爷笑道：“既然溪溪想住，你就依了她吧，还有两个空房间一直给你俩留着呢。” 奶奶架不住顾溪的撒娇和穆爷爷的劝说，只得点头答应下来，顾溪高兴地在奶奶脸上啄了一口，奶奶立即一扫方才的阴霾，笑得合不拢嘴。 顾溪睡在穆战池隔壁的房间，上学那会儿，奶奶眼睛还看得见，她没事儿就喜欢往这里跑，穆爷爷会给她买很多好吃的，还会教她功课。 这么久了，这间屋子的格局一直没有变。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拿出手机，把穆战池借给她的一万块钱还给了他。 刚转完钱，苏谨庭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顾溪犹豫了一下，点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