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上的书因她的动作滑到床边压在被角，顾意没心思管它，将手机侧放在枕边，听到傅然下地开门的声音。
“你去干什么？”她眨巴了下眼，低声问了一句。
傅然下楼，在柜边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一张黑胶唱片放到唱机上，搭上唱针，那悠扬轻缓的音乐声飘了出来：“这样会不会好点？”
他真的懂她。
知道她偶尔失眠会到楼下听这些歌。
“那你不睡了吗？”顾意看他，轻声问道。
傅然走到沙发上躺了下来，随手将薄毯盖在身上，墨瞳里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味道：“这里也很好。”
这里，曾经一度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这一夜，和着彼此的呼吸和唱片里轻缓的音乐声睡去。
等顾意醒来时已然天光大亮，她的手机也没电自动关机了，是常年养成的生物钟叫醒了她。
看着窗帘外透进来的光，顾意有一瞬间的时空错乱感，分不清自己在绵东还是淮港。
在床上枯坐片刻回了神，她才翻身下床给手机充电，洗漱起身。
画完妆，陈娟的早饭也准备好了，见她穿的单薄，一迭声地提醒她：“顾小姐，今天下雪了呢，你得多穿一些。”
只这两件半的，哪里能抵挡风雪。
“知道了，陈姐。”顾意乖巧点头，回屋又添了件驼色的昵大衣，顺道戴了顶同色系的八角帽。
刚走出公寓门口，顾意一眼就看到一道身影半倚在楼道口，一手拿着画本，一手拿着笔，正对着外头扬扬洒洒的大雪写生。
在离出口两三阶台阶的地方站了片刻，顾意缓步下楼：“这么早你在这儿干什么？”
听到声音，章锐阳快速将剩下的两三笔匆匆画完，回头冲她笑：“我刚让我到你们公司拿份文件，我顺道就过来找你一起去。”
说着，他低头在斜跨着的包里掏了两下，拿出一杯咖啡：“喏，本来是热的，现在大概都凉了。”
今天的她很漂亮，长发微卷搭在胸前，帽子遮去额角，让原本就精致小巧的脸更小了几分，章锐阳觉得还没他巴掌大。
纤细的身上穿了件驼色的长款毛昵大衣，露出一点白色衬衣的领，优雅又精致，站在这皑皑雪地里，像一幅画。
顾意没接，抿着唇看了他两眼：“这儿跟你去方瑞可不顺路。”
“举着手酸，你快拿走。”章锐阳没接她的话，只是抖了下手，跟她喊手酸。
他总是笑眯眯的，露出脸颊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阳光开朗中又透着点秀气斯文。
跟他哥哥没一处像的。
接过咖啡，顾意将车解锁：“上车吧。”
“好咧，小意姐。”章锐阳搓了下手，飞快将画本和笔胡乱塞进包里，疾步跟上了她。
自那天送百合之后，他就学乖了，见着人就喊她小意姐。
总在她面前晃啊晃，却不再说什么喜欢她的话。
就好像真心真意地想当她的贴心小弟。
可只有章锐阳心底门清，他根本是贼心不死。
顾意怕他在楼道口站久了冻着，将暖气开得大了些，打开雨刮器将挡风玻璃的雪扫了几下，才放下手刹出发，车里放着的歌是昨天傅然为她挑的那张黑胶唱片，只不过音质相比唱机里出来的相去甚远。
不过在这种地方，一切从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