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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故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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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顾瑂的目光,唐楷眯起眼睛,看到穆择腰带上露出一个金黄色的花瓣,他将它取出放在手上仔细查看。

那是一只梅花样的珠花。婴儿手掌大小,金灿灿的五朵花瓣雕工细致,每一瓣的纹路都刻得清晰。花心是众星拱月的样式,几枚小金珠围绕着一颗大珠。那大珠是金银交融而成,金珠为底银丝毫无规律搅缠其上,很像海外传来的名贵搅胎釉瓷器,颇有特色。

唐楷忽然心念一动,猛抬头看向顾瑂。

不出所料,顾瑂正目不错珠盯着他手里的金花,眉头紧皱,眼神发怔。

唐楷立即掌心一拢,阻住了顾瑂的视线,将珠花交给身边的吏人:“这是证物,先收好。”

“等一下……”顾瑂急忙道。

“瑂姐,这是证物,与你无关。”唐楷严肃地打断了她,格外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顾瑂自然不傻,不再做声。

这时,一名吏人带着翰林府的管家走了过来,那管家手中还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刑曹,方才我们对照出入府名册询问在场宾客及家仆,发现一处对不上。”吏人汇报道。

“详细讲。”唐楷道。

“是,名册上记载的所有宾客吏人都在府上,”吏人答道,“但是,不止一人说,当时亭中另有一人。那人不喜交涉,只靠着亭柱饮酒,与众人格格不入,无人知晓他是谁,只当是翰林的客人。他并不在名册上面,现在也找不到人在哪里!”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顾瑂想起了假山前的“错觉”。

“他当时站在哪里?”她忙问道。

翰林府的管家不知这女人从哪来的,见她问话刑曹也没阻拦,便老实答道:“听宾客们说,大概就是靠着这个柱子吧。”管家指了指亭子最后面的一根亭柱,那亭柱正在一片阴影中,很不显眼。

顾瑂吸了吸鼻子,全神贯注于她所需要的那种气味,马上自亭中纷杂的气味中抽出了一缕冷冽。那气味尖锐细窄,甚至有一点金属的腥气,像吹雪的罡风,更像一柄银光闪闪的利刃……

“宋楫!”顾瑂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当众失态喊出这个名字。

陈玉吾一脸愕然。他当然知道这个宋楫是什么人,但这已经过去四年了,小二姐为什么要提到他?

“宋楫是谁?”唐楷不明所以。顾瑂还在愣神没有回答。他也未深究,吩咐吏人道:“翰林府附近增派人手,搜寻这个失踪的客人,务必把他找出来。”

“不必了。”

此时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凭空落在亭边的空地上。

京衙吏人们反应迅速,立刻抽出手中兵刃将那蓝衣男子团团围住。那男子抱臂而立,不为所动,一双鹰隼般明亮的眼睛只盯着顾瑂。

顾瑂也看着他。

他没有太大的变化,强壮了一些,黑了一些,棱角分明的脸褪去了最后一丝少年稚气。他还是很好看,她心底长出来的那种好看:英挺俊朗,多一分流于粗俗,少一分失于文弱。最好看是黑白分明一双眼,眸光流转着恰到好处的风流,多一分难免轻薄,少一分稍显刻板。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什么时候,她始终迷恋这张脸。

在顾瑂与这人四目相对的奇怪氛围里,唐楷左看看右看看,嘴唇不爽地抿成直线,腹诽道:这人是谁?瑂姐为什么那种眼神看他?

“咳咳。”陈玉吾第一个试图打破略显尴尬的沉默,让大家重新“关心”尸骨未寒的穆择侍卫:“宋官人,多年不见了,你是来……”他本想说找顾瑂,但觉得有些不合适,咽了回去。

宋楫回过神来,向陈玉吾颔首道:“陈叔。”

“他是什么人?”唐楷不悦地问顾瑂。

宋楫听到了,语带戏谑,自行答道:“是亭柱边站着的那个人,你要找的人。”

唐楷瞪着他,觉得这个人每根头发丝都长在自己的逆鳞上,冷冷道:“那我可得好好审一审。抓回去。”

雷大力闻言,立刻拿着绳子冲到宋楫身前,谁知宋楫用力一拽,他不及反应被带了一个跟头,径直趴在了他的脚下摔了个狗啃泥,忍不住“哎哟”连声。

唐楷怒道:“你什么意思?要抗命拒捕不成?”

围着宋楫的吏人们将刀又向前送了几分,夜幕中一片寒光凛凛。

宋楫毫不在意,抬起两指弹了一下正对着他的那个吏人的手中刀。受到冲击的刀刃正好撞在旁边人的刀刃上,两人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不自主俱退了一步,仿佛毕恭毕敬给他让出一个通道。

是威慑。

他是什么人,有胆量在京衙面前炫耀力量?

唐楷脸有些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楫仍旧一动未动,笑道:“我有两句话想单独跟你说,不会害你的,让他们撤下去吧,不要弄这么大的阵仗。”

唐楷绷着脸挥手撤下了吏人。他想,以宋楫展露的身手,他在这花园里可以为所欲为,阻拦也是徒劳,不如顺了他的意,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楫走到唐楷面前,唐楷一步未退:“说吧。”

宋楫没开口,撩开下襟一角,露出腰上挂着的白玉佩。

无一丝杂质的白玉,阴刻一丛风中摇摆的芦苇,因长时间佩戴浸染人气,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唐楷登时瞪大了眼睛。

宋楫看到他吃惊的模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亭里宴饮的人没一个知道,你竟认识,看来京衙对你很看重。也好,省得我再解释。不过你既认得就该知道,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力气。我的事,你什么都不能问。”

唐楷侧身避开一步,眉头紧皱盯着宋楫。在沚国,有些人杀人不必偿命,宋楫正是这一类。而这样的人是地狱的修罗,是无人性的恶魔,最令人不齿。

他压住满心唾弃,从喉咙底下挤出声音:“那你不如给句痛快话,人要是你杀的,我就叫大家回去睡觉了。”

宋楫笑道:“我若是凶手怎么会回来?不过我既回来了,不如帮你找一找凶手。”不等唐楷回答,宋楫便毫无尊重地掀开了穆择胸前的衣襟,仿佛躺在那里的只是某件货物。

吏人大惊,正要一拥而上,唐楷抬手制止了他们,咬牙切齿道:“让他查。”

宋楫蹲在尸体旁观察时,有吏人向唐楷简略说了现场的其他发现:

假山前的那些灯笼是做过处理的,蜡烛里的灯芯不完整,只有上面一小截,不及演出结束就会自然熄灭。当亭外的烛火一齐烧完时,凶手立刻熄灭亭中仅有的灯笼,趁众人惊慌失措时乱中行凶。而且仵作已经检查过尸身,穆择确实死在戌时三刻左右。

不多时,宋楫站起身道:“我看了他身上的伤口。凶器是个普通的铁质刀片,半指宽,一指长,不锋利,即使被发现大概也只会被当作日常工具,用于切绳子之类的。凶手是站在死者身后不远处,以飞刀的手法将刀片推入死者身体,穿心而过,切断了心脉,瞬间毙命,大量鲜血自伤口涌出。这种凶器是不能回收的,必定还在现场,仔细找找,一定能找到。”他眯起那双明亮的眼睛环顾四周,半晌,指向不远处的草丛:“多半落到了那边。”

“我们早搜过了,什么都没有!”吏人没好气道。

“那就再找得仔细点。”宋楫理所当然下令。

“好,找。”唐楷忍着怒火。他不愿意和宋楫共处亭中,气鼓鼓抢过一个灯笼跟着吏人一起进草丛搜寻。

“看我做什么?”宋楫的眼睛盯着唐楷等人在草丛中的身影,话却是对他身后的顾瑂说的。

“你为什么回来。”她问。

“不是你叫我?”他答。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她说。

“我不知道,”他打断了她,“我已经忘了。”

顾瑂心像被钝器砸了一下,闷疼。

“找到了!”草丛中传来一名吏人的高喊,正是家里养了大黄狗的雷大力。他手中举一块亮闪闪的银色东西。

“站在那儿别动!”宋楫立刻喊道。

雷大力果然不敢动,连张嘴的姿势都保持着。

宋楫站在亭中,暗自忖度凶手站在哪里,该以怎样的力度,才能使得凶器落到目前的位置……

“在这儿,”宋楫向后挪了几步,“案发时,凶手站在这里,也就是死者背后一尺左右距离。”

宋楫继续道:“我在亭中,凶手不可能从天而降。按顾瑂所说,灯灭之时血腥味即起,凶手很难从其他席位跑过来而不被发现,大概他本来就站在这附近。”

唐楷走回亭中,思索道:“这是主位,王翰林与伺候宴席的仆人都在这里。”说着,他看向翰林府的管家:“再说假山前的灯笼,凶手能如此布置,必然能接触到演出的筹备。”

管家被众人目光炙着,连忙分辩:“刑曹,这不可能!能在亭中伺候的都是做细活计的婢女小厮,各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有灭灯杀人还不被察觉的本事!而且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我熟悉得很,绝无可能有人乔装改扮混入其中。”

管家说得斩钉截铁,倒让唐楷一时无话。

这时,草丛中传来一个拘谨的声音:“我,我能动了吗?”

众人循声看去,雷大力依旧举着凶器,张着大嘴一动不动。

宋楫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人真是老实得可爱,老实得丢人。唐楷自觉又一次在唐楷面前失了面子,烦躁地摆摆手:“把凶器带过来。”

雷大力一溜小跑捧着凶器来到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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