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顾铁生抓回来，小家伙钻到梁倩菱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弄得人不忍心责怪，只能软言细语地安慰。 “铁生乖，丁禹叔叔不是说过了吗？你早就是我们家的乖孩子啦，以后豆豆长大了，你是哥哥要保护她，还要给她做摇摇车呢。” “豆豆不会走路。”从梁倩菱怀里露出头，顾铁生仰着小脸儿抽泣着说。 到底是没长大的孩子，脸颊上挂着泪珠，天真无邪的模样着实让人怜爱。 丁禹哈哈大笑，周建军拿了只草蜻蜓挠顾铁生痒痒。 “傻崽子，两个月大的孩子哪能那么快走路？” 把女儿交给丁禹，梁倩菱替铁生擦干眼泪，她瞪了丈夫一眼。 “要么傻崽子，要么小崽子，铁生又不是没有名字，你就不能好好喊吗？” “就是，没有当长辈的样。” 周建军附议，三个人相互唱和，总算把顾铁生的情绪安定下来。 “大老爷们，能跟你们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吗？” 丁禹抱着豆豆转了两个圈圈，在她小脸蛋上轻轻地吸了一口。豆豆嘟嘟小嘴吹了个大泡泡，扭过头去望着顾铁生咯咯咯地傻笑。 “妹妹笑了。”顾铁生去摸豆豆的小手，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愉悦。 “好啦，开饭了，饿得我前胸贴肚皮。” 周建军老实不客气，熟门熟路去井台边上拉吊绳，吊桶里早就浸好了两瓶老东吴啤酒。 这家伙就跟在自己家相仿，连开啤酒瓶的起子放在什么地方，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丁禹负责哄女儿，顾铁生相帮梁倩菱盛饭，准备碗筷，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边吃边聊。 “真是服了你，连女人都打。” 周建军再次挑开先前搁置的话题。 夹了块酱牛肉丢到嘴里，丁禹边吃边说：“对付这种无中生有的人就要下狠手，要不然她会变本加厉。” “铁生听见没？知道你丁叔叔有多关心你吗？以后谁都不要怕，丁叔叔挡不住，还有你建军叔叔。” “有你们这么教育孩子的吗？”梁倩菱白了丁禹和周建军一眼，夹了块酱鸭放到顾铁生碗里，摸着他的脑袋说：“小朋友要和睦相处，不能动不动拳脚相加。还有呀，以后不能再往大头家扔煤球灰，也不许折李奶奶家梨树枝。” “王富贵抢我玩具怎么办？”顾铁生满嘴流油，回过头来望着梁倩菱问。 “回家告诉大人。” “来不及的，他掐我三角头颈，我才咬他。” “咬得好，还可以打他小肚子。” 丁禹拍着桌子喊了声好，做了个重击对方腹部的姿势，被梁倩菱踩住脚背使劲扭了几下。 “就知道教孩子打打杀杀，如果一直用拳头解决问题，以后还能交到朋友吗？” “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 “不跟你说……” 气得梁倩菱说不出话，周建军喝了口啤酒，慢条斯理地接过话去。 “说真的，领养手续需要抓紧办理，还有半个月，铁生就要开学了。” “明天去办。” 丁禹夹了块酱牛肉丢到嘴里，随手拿筷子蘸了点啤酒，在女儿的小嘴上抹了两下。 豆豆手舞足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孩子不怕酒，以后一定是个女中豪杰。” 周建军大喜，示意丁禹再弄点啤酒给孩子尝尝，被梁倩菱压住筷子，把女儿从丁禹怀里抱了过去。 “没事没事，她还笑呢。” “哪有这样当爸爸的？年纪越大越不懂事。” “不许欺负妹妹。” 顾铁生跟着帮腔，气得丁禹举着筷子吓唬他：“明天办完手续，我就正儿八经是你老子，敢对老子吼，反了你。” “就不，我帮梁姨保护妹妹。” 顾铁生脖子梗梗着，嘴角边沾满了酱汁肉的汤水。 丁禹假装大怒，筷子高高举起，落到顾铁生头上的时候变成了又轻又软的鹅毛。 小崽子总算肯跟他说话了，虽然态度不怎么样，总比不理不睬的好。 一顿饭吃到天色全黑，周建军酒足饭饱回家。四胖收摊过来交费，把剩下的卤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许是热闹过了头，豆豆耷拉着眼皮子，在母亲怀里进入梦乡。 梁倩菱让铁生自己去卫生间洗澡，她倚在厨房门框上，用鼻音哼唱着摇篮曲。 “外面热，屋子里凉快。” 丁禹在厨房里刷锅洗碗，手上沾满了泡沫，他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让梁倩菱和孩子去屋里睡。 屋里放了不少冰块，南北窗对开，空气对流，不像院子里这么热烘烘的。 “知道王富贵他爸干什么的吗？” 催眠曲微微停顿，梁倩菱问了一句。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打铁生就是不对。” 丁禹随口回应。 “古坪派出所副所长，专门管户籍的。” 女人的声音低低的，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哼唱，透着一股子忧心忡忡的意味。 丁禹皱了皱眉头，心里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派出所副所长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专管户籍有些麻烦。 还有半个月就要报名开学，铁生的户口在孤北村，孤北村属于郊区，转学手续比较繁琐。 本来丁禹的意思是，办好领养手续，顺理成章把铁生的户口迁到城里，上学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好像是有些麻烦，不过别担心，事在人为，还能让铁生上不了学吗？” 丁禹随便说了一句。 梁倩菱停止哼唱，她往卫生间方向看了一眼，走到丁禹身边说：“前阵子问过铁生，他有个二叔嫁在八坼。” “没听邻居们提起过，到底怎么回事？” 丁禹急了，梁倩菱解释给他听。 顾铁生有个嫡亲二叔在八坼做上门女婿，老婆管得严，不让他跟娘家来往。 先前顾铁生爷爷在世的时候，他二叔来过几次，自从爷爷去世，他二叔再也没有露过面。 这次顾铁生家出事，村长派人去八坼报丧，铁生他二婶连说晦气，把报丧的村民赶出家门。 直到出殡那一天，铁生他二叔的人影子都没有看见。 “早上我去派出所打听过，警察同志说我们不符合领养条件。” 说这句话之前，梁倩菱特地跑到厨房门口，冲着卫生间方向喊了两声。确定顾铁生还在浴桶里玩水，这才压低声音告诉丁禹。 这倒是个麻烦事。 “直系亲属为第一领养人，除非直系亲属放弃领养。” “这不结了吗？明天我去八坼找他二叔，反正他二婶最好跟铁生撇清关系，让他二叔写个证明不就可以了？” “你傻呀，王富贵他爸就是专管户籍的副所长，所有户籍资料都要从他手里过。今天你把他老婆打了，他能让铁生顺利落户吗？”